丁中一依旧我行我素,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捞我的腿:“和风,你怎么了,我帮你看看!”
我正穿着裙子呢,这氧化铜粗糙无比的手凑了过来,便要抬起我的腿,我吓得当即大喊:“你离我远点!”
凯丝正要上去和人扭打,被我吓了一跳,一下子松了手,恰逢我腿被人一拉,这么一送一拉,整个人便往前倾。心里正是一惊,两肩却被人紧紧抓住,下一秒,一只手捞上我的腰往后退了两步。
顾少卿的手暖意深重,按在我的腰间,将我轻轻提起。凯丝推开了丁中一,两人在一旁吵吵闹闹,我的耳中却只容得下身后男子的呼吸。
有些乱有些急,微微喘着,温热地喷在我耳后。天与地都静谧下去,所有的风景一齐退后模糊,只有他,只有我,只有那份温暖。
后来,我进入了短暂的失忆,等回神时,已经被顾少卿抱上了车子,那股淡淡的柠檬香钻入鼻腔,所有的知觉大肆涌回。
那天晚上,凯丝告诉我,当时我的眼睛贪婪到想将这男人吞下。
而此刻,我僵直地坐在车上,任凭他扶起我的脚,慢慢地揉。
“还疼吗?”他抬头问我,额上有细密的汗。
“不疼了。”我脸上一热,直想找个东西将头埋起来,就是在那一刻,我明白了鸵鸟的不易。
凯丝赶了过来,被眼前的一幕惊得一怔,片刻后方才断断续续地说:“你你……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顾少卿喊住了她,站直了身子,倒是一脸自然的笑,拍拍凯丝的肩膀便道:“还是你送她回去吧,我先走了。”
继而,在我和凯丝面面相觑的惊讶中,那白斩鸡真就调头走了。
然而没走多远,他站定了,似是有些踟蹰,慢腾腾转了身,错愕的脸上恢复了一贯的笑容,又走了回来。
凯丝冲我挤挤眉:“他怎么比我还紧张。”
我忍住笑,看他稍显不安地清咳两声,讪讪而笑:“这车似乎是我的。”
凯丝扑哧一声笑了。
就在我挣扎着要不要下车时,顾少卿反而又镇定起来,向凯丝招招手便说:“一起上车吧,我请你们吃晚饭。”
无波无澜地前往食堂,我挽着凯丝缩在后面慢悠悠地走。间或有几个同学指指点点,几道无比艳羡的眼神从我们两人脸上滑过。
凯丝很杀风景地来了一句:“你说她们会不会嫉妒到想将咱俩扔湖里喂鱼?”
我特不屑地冷哼一声:“就为他?除非大家都是瞎子傻子!”
凯丝将我上下一打量:“拉倒吧,和风,就我们少卿那谪仙似的人物,这世上估计也就你一个人是瞎子傻子!”
正准备回话,前头领路的顾少卿停了下来,四下一看,敛眉道:“吃饭的人真多,你们先找位子吧,我去点餐,想吃点什么?”
我摇摇头说随便,心里想的却是越贵的越好。凯丝特实诚,指了指八号窗口:“顾老师,那家的酸菜鱼可好吃了。”
顾少卿表示了解,转身就过去了。我连忙一瞪凯丝:“这孩子怎么一点不知道勤俭节约呢?老师面前一点含蓄矜持都不会。”
凯丝却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谁昨晚念叨着要来东区吃酸菜鱼的?和风,少在我面前摆你那江南淑女的款儿。”
我扶额抹汗,恢复肃静:“勿要多言,且找位子。”
东区食堂一向远近闻名,这里地方大、东西多、实惠大方,是请客吃饭之首选。曾有学长透露:若是想见本校的美女,请到东区食堂来;若是想见隔壁学校的美女,也请到东区食堂来。
凯丝自然知道这一条,她拍拍我的肩,一脸的得意扬扬,拇指一翘指着前胸说:“和风,你没觉得大家瞅我的眼神是那样的意味深长?大概他们在猜测,这么一大美人到底是本校土产呢,还是隔壁进口的!”
我一梗脖子,深呼吸两下,用尽力气“呸”了一声。
闹归闹,位子还是要找的。东区的人虽多,但吃得也快,我和凯丝一会儿便找到了座位。可身边一桌的人都换了两茬儿了,那顾少卿竟然还没回来。
我转头一看,见这家伙尚且徘徊在众人之外,虽然他人高马大身体壮,却风度翩翩、绅士礼让,这样让你让他,何时才能点到餐?
凯丝看不下去了,过去帮忙,三挤两挤便没了人,再过一会儿就端着菜出来了。顾少卿连忙接过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过来看到我时,嘴边还挂着僵直的笑。
不得不说,真是有趣极了。
用餐时,顾少卿吃得极慢,细嚼慢咽优雅至极,一向狼吞虎咽的凯丝都不得不放慢速度,只是为了在他面前,不用相距那么遥远的距离。
我还是老样子,既不挑三拣四,也不愿多吃,自己吃自己的这一份,偶尔接受凯丝到我这儿蹭一点。
只是有两股视线存在感太强,我静默了许久,方才猛然反望了过去。顾少卿没有躲开,反而浅浅笑着,带着几分说不出的从容,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
他说:“本来还想点一份白斩鸡的。”
我刚夹了一筷子酸菜,一听这话,手一抖便掉了下来。凯丝本正乐颠颠地大块朵颐,此刻停下来,一张口就要说出点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我连忙踢了她一脚,将话接了过来。
“顾老师,这儿的白斩鸡不地道,下次我请您出去吃。”我嘿嘿笑着,要多温柔有多温柔,“保证您满意。”
白斩鸡讷讷地点头,至此再无话可说。
吃过饭,我挽着凯丝和顾少卿告别,他却将我上下一打量,欲说不说的样子。我只当没看见,拉着凯丝就想跑,他却总算开了口。
“沈同学你等一等。”
凯丝一挑眉,斜斜看向我:“就知道他看上你了,准是要找你去压马路,我这么个仙女儿似的人物,竟然还成了一电灯泡了。”
顾少卿倚在车门上,两手闲闲地插在裤袋中。别看这小白脸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万一果真让他称心如意,难保他不会变成衣冠禽兽。
我和凯丝会心地一望,往后又退了退。
他摇了摇头,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异常自然从容,像一位长般亲切地笑道:“你忘了晚上还有补课?”
我眉角抽了一抽,这人还想着这茬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