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柏树之下,宇文初负手而立,眉头微微皱起,一脸不耐烦,“并不是小孩子了,还这样不顾后果地胡闹一气,真是不成体统。”
明珠看到这个人心情就好不起来,她觉得她的重生之路在遇到宇文初之前都走得顺当无比,遇到宇文初之后就变得艰难险阻,困难重重。想要抢白他两句,奈何下巴脱臼说不来话,只能怒目而视。不期然间,她在宇文初眼里看到一闪而过的笑意,不由得越加恼羞成怒,觉得两辈子的脸面都丢干净了,只好恨恨地托着自己的下巴立在一旁,能怒不能言。
宇文佑怒气不减,虚虚行了一礼,侧开脸齆声齆气地道:“让六哥看笑话了。您怎会在这里?”
宇文初道:“这几日天气好,正是观星的好时候,难得无事,我便来此躲躲清净。”说着微微皱了眉头,一脸的不知情,“你不在京中筹备婚事,怎么反而跑来这里胡闹?”
宇文佑的俊脸上挂了好几条被明珠挠出的血印子,被风一吹疼得直抽抽,手臂上被咬的地方也钻心地疼,再被追着问那已然夭折了的婚事,脸色真是好看不起来,更答不了话,只管恶狠狠地瞪着明珠。
明珠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气势是足的,只是那脱臼的下巴显得格外可笑,看上去就有些可怜了。
宇文初叹了口气,和气地道:“傅姑娘,你就不疼吗?这样下去不是事,府上若有精通接骨复位之人,还是早些把下颌复位为好。”
谁要他提醒?她自然知道,就算是她忘了,这疼痛也不能让她忘了。明珠看向蒋铎,蒋铎告了声罪,上前抬手要替明珠将下颌复位。
宇文佑立时上前拦住,坏心眼儿地厉声道:“下贱狗奴,也敢拿你的脏手去碰我的未婚妻?”
明珠大怒,以目示意蒋铎别理这条乱咬人的疯狗。
宇文佑却拿剑指着蒋铎道:“谁敢碰她我便砍了他的手!”见明珠不忿,便挑衅道,“不然你叫个女人来办也成。”
这是算定她身边没有精通接骨复位之术的女人,逼着她求他或是一直忍着疼呢。他虽然失势,好歹也是郡王之尊,真要砍了相府一个下人的手脚,其他人也不会说什么,就算是太皇太后也不能拿这个做文章。
明珠做不到拿别人的性命安危来和他赌气,不由得恨得牙痒,气冲冲地瞪向宇文初。他不是要主持公道吗?怎的就由着他这混账兄弟乱来?他要是再不管,那就别怪她不给他面子,不管不顾地闹起来。
却见宇文初冲她点点头,缓步走到她跟前来,一手托住她的下巴,一手扶住她的发顶,微一用力便利索地将她的下颌给复了位,再道一声:“傅姑娘,既然你向我求助,我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你试试,可好了?”
明珠断然没有想到他居然就这样把爪子伸到了她的脸上,就算是下颌复了位,也忘记合拢嘴,微张了口傻傻地看着宇文初,鼻端环绕着他指尖带来的淡淡沉水香味,幽淡甘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宇文初笑笑,“傻了吗?”语气中多有宠溺宽让之意,亲切得和她亲哥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他有多熟。
此人脸变得如此之快,必然不怀好意。她可以肯定他很明白她并没有向他求助的意思,但她真真切切地得了他的帮助,感谢的话说不出口,质问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憋着。明珠垂下眼,默默地动了动下颌骨,宇文初的手法到位,好是好了的。但她吃了宇文佑不少苦头,脸疼得厉害,想必肿了也青了,比宇文佑那张五颜六色的脸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真是很解气。
宇文初见她不言语,也不计较,转过身去招呼宇文佑,“既然来了,就去我那里坐坐吧。”
宇文佑皱着眉头看向宇文初,他不知道他六哥什么时候居然变得如此怜香惜玉了,对象还是以骄纵著称的傅明珠。皇家无骨肉,由不得他要怀疑宇文初起了什么坏主意。
宇文初不避不让,坦坦荡荡地由着他看,不轻不重地道:“你闹得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