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大哥,你刚才说出的那句话儿,真是随便就能说得出的么?”竹风里水月边,明眸善睐的少女专注凝视,仿佛心中忽然牵动了某些忘却的灵机,将眼中看似满面凡俗的少年重新审视。“哈哈……”听了月婵这样话语,张牧云愣了一下,便哈哈大笑起来,作张作势地说道:“当然不是随便能说出!也不瞒妹子,哥以前常在书肆打短工,有空就翻书,其实也算读书人!”“……是嘛!”见张牧云这般夸张,月婵不禁莞尔。又见他这样子,心知他不欲人赞,便也不再多言。此后他们又在池边赏了会儿月色,便各自回屋去了。此后的这些天里,张牧云与月婵二人便待在深山幽寺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日抄写《延命地藏菩萨经》。不知不觉,便是七八天过去。到了第九天头上,这联灯阁中已有七八十部经书抄录完毕,整整齐齐的摆在墙边的檀木经柜中。这时离祝百万约定的期限还有六七天,按这几天的速度,完结百部经书已完全不用担心。因此,联灯阁的首座智空长老便和方丈师兄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再整天抄写,而是每天上午抄录。下午时间那些僧人便去须弥坛中打坐念佛,补上这些天例行的修行。
和尚们下午不抄录,张牧云和月婵便一并休息。这倒不是他们不勤力,而是按智光的说法,这几天那祝大善人很可能会上山来查看抄书进度,要是哪回下午一来,看见偌大的书阁中只有孤零零的俩俗人在那儿埋头抄书,便不太好看相。因此从这天开始,张牧云和月婵下午也都闲了下来。
得了闲暇,张牧云早就手痒,便开始蠢蠢欲动,思摸着要去寺外那处山洞中取出弓箭到处杀生。不过虽然心痒难熬,虑及还要过上好几天才能下山去,不好保管猎物,便有些犹豫。开始的这一两天下午,他就只带着月婵在偌大的宝林寺中闲逛,一时并不知该做什么。
这样游手好闲没一两天,便终于有事儿找上门来。大约就在来宝林寺第十一天,这天下午,张牧云和月婵停在一处禅院中的花荫下。月婵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绿叶间粉红色的蔷薇花朵,张牧云则蹲在一旁的青石下,看一群蚂蚁运送一只青虫的尸体。午后日长,百无聊赖;蚁路漫漫,终有尽头。眼见着那只魂飞魄散的大青虫被静静地移入蚁洞,张牧云心中十分怅然。
“唉……”“又得找点别的打发时光了。真难……”正惆怅想着,忽听旁边那观花少女叫了他一声:“牧云大哥……”
“嗯?!”张牧云听得月婵这话说得语调古怪,便兴奋起来,腾的一声站起来高兴问道:“妹子有啥事?”“是这样……”
也不知是什么事,本已十分熟稔的少女竟在张牧云面前万分忸怩,说了一句便没了下文。她这样欲言又止,倒让没事找事的少年十分着急。抱着期望等了半天,却见月婵目光闪烁,神情闪躲,张牧云便开始心下起疑。
“莫非……月婵是有什么女孩儿家的体己事儿,一时不便跟我说出?难道……”
“难道是女孩儿家的月事来了?!”想这张牧云在市井中混得这么久,啥事儿不懂。虽然本质朴实,却也不是傻瓜。见到月婵这般少见地羞赧,便这般胡乱猜疑起来。
想到这上面,张牧云倒没浮想联翩。反而,因为这年纪那种少年的懵懂矜持本能,倒让他还有些不高兴。张牧云心说,女孩儿这等事,实在不适合跟男子提起;何况并不是自己不能打理,这一个多月她都好好地过来了。虽然现在大家都无聊,也没必要拿这当谈资。月婵这次是不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