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刻,门铃响了。那一刹那间,屈生跳得好高好高。
“噢!上帝……”他颤抖着说,“这准是她。吉米,快去开门,告诉她一切都是我的错——随你怎么说——我不敢面对她就是了。”
我挺起胸,勇敢地穿过甬道,打开门。不是卫小姐,而是一位身材完美的金发女郎。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屈生在哪儿?”她的声音泼辣得令我却步。看样子今晚我们不只有一个女硬汉要对付了。
“唔……他……”
“我知道他在里面!”她从我身旁擦过,同时我看到她脸上全是泥巴,头发乱得像拖把。我随她走进屋里。
“你看我的袜子!”她对屈生怒吼:“它全完了!”
屈生紧张地看看那双曲线恰到好处的腿:“抱歉琳达,明天再给你买一双。真的,我发誓。”
“你最好不要食言,混球!”她吼道,“我这一生从没有这么羞辱过。你以为你在玩洋娃娃?”
“这全是误会,让我解释……”屈生勉强笑着走前了一步,可是她立刻后退一步。
“站远点!”她很坚决地说,“今晚我受够了。”
她走出去的时候,屈生无奈地靠在炉架上:“完了,吉米,刚开始的爱情故事又结束了。”接着,他若有所悟地晃了一下身子,“可是咱们先得找到那只该死的狗,快来!”
我和他分头搜索。这是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外面黑得像泡在墨汁里一样,而我们寻找的又正是只黑狗。我和屈生都知道机会渺茫,不过我们还是得找。
像在德禄这样的小镇里,你很快就摸上了没有路灯又没有住家的乡村小路。我在崎岖不平的石子路上向两边的田野里张望,我发现这样盲目搜索实在是很愚蠢的。
我听到山野里不时回荡着屈生绝望的喊叫声:“害羞……害羞……”
半小时以后,我和屈生都回到诊所里。他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答案。我摇摇头,他沮丧地差点像乌龟一样把脑袋缩进去。他呼吸的时候,胸部震动得很厉害。很显然刚才他都是用跑的——这是很自然的事。固然我们俩都陷于困境之中,但最后的灾难还是将降于他一个人身上。
“我们最好再上路找找看。”他喘着气说。这时,门铃又响了。
他脸上的血色很迅速地褪下去。他抓住我的袖子:“这回一定是卫小姐了。噢,全能的上帝,她就要进来了。”
甬道里传出又重又快的脚步,然后客厅的门弹开来。不是卫小姐,这回还是琳达。她走到沙发边,拎起皮包,转身就走了出去。她一个字也没说,只是足足地瞪了屈生一眼。
“今晚真够刺激!”屈生把手放在脑门上,“再这样下去我会发疯。”
尔后的一个小时里,我们又出击了无数次,可是不但没有害羞的踪影,邻居也没有一个人看到它的。最后一次在屋里见面时,我看见屈生倒在摇椅里,口里喘着气。我确信他已经筋疲力尽了。我摇摇头,他也摇摇头。接着,电话响了。
我拿起话筒听了一阵,然后转过头对他说:“屈生,我必须出去一趟。杜先生的老马又腹痛了。”
他从椅子里伸出一只手:“吉米,你不能把我丢在这儿不管。”
“抱歉,我必须去一趟。杜家很近,只有一里路。”
“要是卫小姐来了怎么办?”
我耸耸肩:“你只好道歉了。或许明天早上害羞自己会冒出来。”
“听你说得倒轻松……”他把一只手伸进领子里,“还有一件事——西格怎么办?如果他回来问我狗上哪儿去了,我该怎么说?”
“这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很轻松地回答,“你可以说你忙着和琳达在沙发上拥抱,没工夫注意其他的事。我想西格会体谅你的。”
我的笑话并没有引起共鸣。屈生沉坐在椅子里,两眼冷冰冰地瞪着我,接着他点了一根香烟:“我好像对你说过,吉米,你是个骨子里相当卑鄙又残忍的家伙。”
杜家的老马是旧病复发,我惟一的方法是给它打一针镇静剂。回家的路上,一个念头驱使我把车转向镇郊卫小姐的住处。我把车停在路上,走到十号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