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主义”的兴起是以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一书的面世(1927年)为标志的,其主要特征就是以分析个人“存在”的本体论结构作为哲学研究的主要对象,并认为只有在畏惧、焦虑、绝望等非理性的体验中才能领会个体存在的意义。存在主义的第二次高潮兴起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沦陷期间的法国,以萨特为代表,主要著作是《存在与虚无》。那么,焦虑从何而来呢?海德格尔认为“焦虑”是“对虚无的把握”,萨特则将“焦虑”这种生存状态分为“面对未来的焦虑”和“面对过去的焦虑”。也就是说,当个体将自己置身于时间的长河的时候,作为个体的人会强烈意识到时间、未来、生命的不可把握性。
萨特在解释“面对未来的焦虑”时这样说过:“我们是在与一种时间形式打交道,我根据这种时间形式在未来等待着自己,我‘在未来的某月、某日或某时与自己约会’,焦虑是担心在这种未来的约会时刻找不到我自己,担心自己甚至没有希望去赴约了。”(《存在与虚无》)这里“未来”的终点是什么呢?是死亡。每个人对自己的未来都有预设的理想,可是时间会不会允许我们在预设的那个未来时刻实现自己的理想呢?会不会我们甚至还没有到达预设的未来那个时刻,就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呢?这就是哲学家在面对时间、面对未来、面对生命的时候感受到的焦虑。
这种焦虑感其实一直充斥在我们的文学史中。
为什么《古诗十九首》充溢着浓厚的时光之悲、命运之悲、死亡之悲?为什么到达帝王至尊、人生欢娱之极致的刘邦在衣锦还乡之时还要唱出“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的茫然无助,并“慷慨伤怀,泣数行下”?为什么桓温大将军北征,威风凛凛、意气飞扬的他却手攀柳枝,动情地慨然叹息“木犹如此,人何以堪”,且“泫然流泪”?为什么伟大的波斯王泽克西斯率领浩浩荡荡的大军进攻希腊时也会潸然泪下地感叹:当我想到人生的短暂,想到再过一百年后,这支浩荡的大军中没有一个人还能活在世间,便感到一阵突然的悲哀?……
对生命的悲情认知,古今中西,概莫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