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是个聪明人,他听出了晏殊的言外之意,所以很小心翼翼地回答了一句:“我是写词,不过我填词作曲,跟相公您填词作曲是一样的啊!”不知大家有没有听出晏殊和柳永之间这一问一答的言外之意?晏殊和柳永都是著名词人,都填词作曲。但是很显然,晏殊是看不起柳永的词的,他问柳永作不作词,本身就包含了一种贬低;柳永听出这层贬低的含义之后,立刻做了委婉的反驳:填词作曲对我和对您的意义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我跟您一样,填词作曲只不过是一种业余爱好,就像我们现在学习工作之余去KTV唱唱卡拉OK一样,它绝对不会影响我的主业,更不会成为我的事业理想。应该说,柳永的这个回答是相当聪明、相当得体的。
但是晏殊还是没有放过他,又反驳了一句:“我虽然也填词作曲,但是我可不像你一样,写什么‘彩线慵拈伴伊坐’这样的句子。”这句话可谓绵里藏针啊,柳永一听就明白了:这次主动来求职没戏,晏殊根本就看不起他!晏殊就好比说:我唱的是《我的太阳》这样高雅的美声歌曲,而你呢,也就只配哼哼“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这类通俗歌曲。这讽刺也太明显了吧?于是,柳永什么也没说,就默默地退出去了。这一次求职以失败告终,而且此后,柳永在官场上就真的没有获得过大的升迁了。
晏殊有没有这么当面讽刺过柳永,我并不敢肯定。但这个故事确实代表了一般精英层面的士大夫对柳永词的评价。那么,晏殊提到的这句“彩线慵拈伴伊坐”到底是一句什么样的词呢?它为什么会引起晏殊这么强烈的反感呢?它又为什么会成为柳永仕途升迁的重要阻碍呢?我们现在就来看看这句词的出处——柳永的名篇《定风波》:
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暖酥消,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无那。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 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