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随意的欧美游客,在卡斯巴前留影。我对他们喊“瓦泽在”,那是柏柏尔语,功用类似我们的“茄子”。
25 岁的哈森,七岁开始上学,学了十年,高中毕业。他颇有语言天赋,能说西班牙语、法语和英语,去都市该会有更好的工作,但他喜欢本哈都这个只有1000 人的村子。他86 岁的父亲有十个儿子,他下面还有三个弟弟。黝黑面孔,洁白牙齿,闪亮笑容的他喜欢穿有花纹的短大衣,单身,没有女朋友。
有时我们也会去哈森家里。他大哥买买都从更南边的mhamid 过来,那是60 人的骆驼商队,费时两个半月,在撒哈拉走一圈。我眼里撒哈拉的历险,在买买都眼里,也就是插曲,至多是故事。我喜欢究根问底,买买都遂拿出地图给我讲得更具体。用了太久,地图已经破散成一条条的了。买买都把它们拼好,放在我们盘坐的地毯上。柏柏尔人没有床,他们都铺地毯睡地上。买买都也拿出医生的联络图给我看。书本那么大的一张纸,被硬塑料封着。那是法国医生的住地,分散在沙漠各处。“谁去找他们都可以吗?”我问。买买都骄傲地拿出了路牌。灰色铜铸的牌子,上面有蓝色的方块。“法国人给的。”他望着路牌半得意地说。19 世纪,摩洛哥还是法国的殖民地,1956 年才复国。但和突尼斯人一样,提起法国,他们总觉得什么都好。买买都揉了揉眼睛。在沙漠里走了25 年,不怕别的,就是怕眼疾。
我问买买都多大了,他让我猜。
我天生愿意让别人欢喜。我猜他30 岁。
不想他不高兴了:“我在沙漠里走了25 年,我现在30 ?”
那天同去的一个男孩便猜他45 岁。买买都大嘴一咧,从地毯上跳起来,和那男孩拥抱:“怎么猜得那么准?那么准?!”我在本哈都遇到的男子都是单身。30 岁之下的拉森他们没有女朋友,也是合世界潮流,我想,这45 岁的,怎么也该娶妻生子家事兴旺了吧。便问买买都。他轻哼一声:“我整年都在大漠上这么走,哪个女人肯跟我呀?”
温馨祥和的旧式家庭,真的已经走远了吗?
法律上允许娶四妻,实际上单身却这么多;和别人的太太握手,手指弯过去都算轻浮,街头的青年却那么喜欢尾随异性。这阿拉伯世界,真的奇妙难解呵。
有时我躺在床上了,耳旁还听到那零散的琴音。那些神秘、陌生、渐渐熟悉的琴音,总会持续一会儿,然后消散于这山谷的宁静。曾经我在弗雷迪·扬的镜头里不肯相信的这个地方,这拉森等人的故乡,这我终于来到却终究会离开的远方,身处此地,我却时常有不真实的幻梦感。有时群星即将隐去,山谷将在第一抹晨曦中醒来之时,我还在看书。望着那有着竹罩的灯,那麦秆编的棚顶,或是那床下洁白的山羊皮,我都会有微昏似梦的感觉。行走,流浪,青春之尾的梦,心底的一涓盲流。
漱口的时候会感觉微咸,玛拉河流淌的是不能饮用的咸水。我在露台上用早餐。几抹轻云开始聚散在摩国南方红色的山峦之上,蓝洁动人的长天之下。热浪不久就将闪烁而来,而后又将慢慢逝去。一切荣枯往复,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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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虽然他脸上布满尘土,神情也开始疲惫了。但是,他的一切,那么深地装在我心中。今年,我早早就开始等待他。我走到更远处,我能力的最远处,等待。
塞内加尔,偶遇一个女孩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