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的话不胜枚举,我认为其具备一定的洞察力而又没有任何意义,正如她高高的个子却没有身材。但是,她仍然让我略微地动心,说不清道不明。
某一天,记得是冬天,我们在五块钱一小时的网吧里泡着,泡了足足一个通宵,她埋单,出来的时候彼此都是一张隔夜脸孔。冬天的早晨,四周起了浓雾,路灯还没灭。她忽然提议去附近的宾馆睡一觉。那是在市中心,我说我来付账,去提款机上提了两千块钱带她走进一家皇冠假日。她看到提款机上的余额,八万元,毕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也没表示诧异,也没问我的钱怎么来的,只是很安静地看着罢了。
在酒店里开了个标房,两张床,我们各自洗澡,各挑一张床睡了下去。电视机一直开着,处于静音状态。直到下午,我们同时醒了过来,觉得很饿,她从背包里拿出夹心饼干,吃了个精光。然后她说,今天没有下雨,能不能做爱。
在静音的电视画面中看到很多汽车追尾,场面壮观,联想到我们当时的姿势也像是一次次的追尾。
“喂,说说你自己。”她说,从宾馆出来以后,她带我去了一家咖啡馆,很有兴趣地望着我,“你是有钱人家的小孩。”
“就为存折上那八万?”
“你用IBM的手提电脑,Discman是索尼的。耳机是铁三角的正货,起码值一千块吧?非常暴发户的样子。”
“无可奉告。”
她只是和我一起巡游城市的人,但无法成为倾诉对象,在所有的电影里,这一对儿人都是默默地蹲着、站着,看着风景而不会相互倾诉。即使说出来,听到的大概都是类似回声的东西。
她似乎看懂了我的心思,笑笑不说话了。
两个阀门在一起,没有谁是扳手。我心想。
“你不简单。”她说。
做爱之后,她消失了一阵子,再出现时已经是寒假之前。那会儿我的存折上已经只剩下六万元了。她告诉我,家里出了一点事。
“我爸爸查出来肝癌三期,可能救不回来了。我得回去照顾他。请你吃顿饭吧。”
她开着一辆福特,把我带到市中心一家十分雅致的西餐厅。整个餐厅就我们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连音乐都没有,服务员像是忍者一样无声地穿行在铺着雪白桌布的座位间。我极为中意的餐前面包,吃了一份不够又加一份。她在一边笑眯眯地看我吃,从来也没见她这么得意过。
“这么说,你就不来上学了?”我问。
“对啊。”
“辍学太可惜了。”
“也无所谓,我爸爸要是真救不回来,我就得去继承他的产业了,哪个大学都去不了,弄张MBA的文凭倒是有可能。”
“你爸爸做什么产业啊?”
“开公司的。”她无所谓地说,其实是示意我不必再问下去。
“噢,恭喜你。”
“恭喜我爸爸生癌?”她手肘撑在桌上,手掌托腮,近乎妩媚地说。
我举杯和她庆祝。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