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日,我正式来到企划室报到。这里名义上都是高级管理人员,大家都神气得很,但对一线工厂的操作却全然不知。比如说,每天工厂都会上交工厂日报,上面写着今天生产了多少辆摩托车这样的内容。在工厂实习了3个月的我看到这些报告感到十分可笑,因为这上面的数字全是假的。
那时零部件厂家还没有形成规模,生产管理等也没有形成体制,生产的零部件不合格的情况屡屡发生。工厂里,没有油箱、没有挡泥板的摩托车到处都是,工人是把能组装的都先组装起来,然后等着油箱和挡泥板到货后完工。
但是,上报给企划室的数字,根本没有标记这种半成品的情况。没有油箱的也当做完成品进行统计,企划室的人看到数字就当真了,然后便以为产量又上升了一个台阶,其实全是一些不着边际的白日梦。
没有根据的数字让人心焦,于是我来到社长办公室向社长汇报:“企划室提供给父亲的报告,都是游离于现实之外的,工厂并没有像您看到的那样顺利运转。”然后我就提出让我去工厂第一线工作的请求。一周以后,我被调至工程管理科。
也许是我年轻,我当年的举动真够大胆的。
当时公司所在地的一角就是工厂,随着产量的增加,厂房就显得局促狭小。零部件工厂的卡车频繁出入工厂,却没有足够的地方卸货,这极大地影响到工作效率。我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改变现状,于是带了几个人把厂房范围内的樱花树砍掉,从山里运来红土修整地面,为出出进进的卡车提供了足够装卸的空间。
这个举动,受到了公司各方的攻击。特别是企划室的人,更是恨我恨得牙根痒痒。他们甚至说“随意砍断作为公司财产的樱花树,就是违反了公司的就业规则”,“真是无法无天的上门女婿啊”等等,什么样的话都有。我也反击着,“企划室就是个‘奇怪室’,实际情况什么也不知道就知道议论别人”,关系到了一触即发的状态。
大家肯定会认为作为上门女婿进入公司的我肯定会受到公司各方的照顾,其实并不是那样。当时国内经济刚刚从战败中复苏,社会上流行着“企业是社会的公器,不应该由一个家族支配”的风潮。
而且,在企划室还生存着一派野心家,想利用这样的社会风潮把公司变成自己的所有物。他们绝不可能与社长明着单挑,于是就把我视为眼中钉。俊三社长为人谦和,于是野心家就认为他很好对付。作为攻击对象的我绝不能轻易认输,对樱花树的事我就反击道:“多亏砍了樱花树,零部件工厂的人不知道有多感谢我呢。”
他们又想了办法,想把我送到别的公司学习,总之是一天也不想看见我,我们之间就到了这种剑拔弩张的地步。
进入公司1年以后,我被转移到销售业务科,其间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1960年,排量50cc的Serubeto新上市,车身颜色只有巧克力色。经销店的人建议把颜色改为清朗的夏季颜色,没想到的是,在没有得到社长的许可之前,他们就私自改动,把车身颜色变成了水蓝色。
岳父见到以后大怒,愤然对企划室的人说:“自己做主随便改变产品颜色你们还早100年。等你们当了社长再说!”
但是,水蓝色的摩托车已经生产了500辆,为了不让社长看见,公司的人只能悄悄地将它们运到北海道卖掉了事。
再谦和的社长也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