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高二那年的年末,东洋钟表破产。家产被收押,我们不得不搬离本乡弓町的家,在亲戚和朋友的家之间辗转度日。但亲戚朋友家毕竟不能长住,我们只能频繁地搬离。
转眼我已成为高三的学生,但是我根本不能进入升学考试备考的状态。当时我连每天要去什么地方睡觉都不知道,心中十分不安。于是我接受了亲戚们的建议——“那就别上大学了,进入社会工作吧”。辗转中,我的第一次高考到底没能成功。就算考上了大学,学费也是个大问题。
后来,京桥的姥姥家援助了我们,将仅余的最后一套别墅卖掉,用这笔钱,在龙野川(东京都北区)为我们买下了一套小小的住宅,一家人终于过上了稳定的生活。那是我高中三年级年末的事情。经过一年的流浪生活终于能稳定下来不再搬家,我感到特别高兴。当然了,土地和房子都是母亲的名字。
在龙野川,母亲以附近的孩子们为对象,开办了一个日本舞教室。那是战争结束第五年,市民的生活还很贫穷。不知是不是这间日本舞教室树立的藤间流①六世宗家、藤间勘十郎嫡传弟子的金字招牌起的作用,母亲的日本舞教室居然在那个时代受到了坊间的欢迎。
母亲辛辛苦苦地赚钱,日常生活终于能安定了。为了准备第二年的高考,我开始在高田马场上补习班。
那时候给予我巨大精神支持的就是藤井裕久君。如前所述,藤井君是我幼儿园、初中、高中的同班同学。藤井君家是开医院的,就在本乡弓町。初中三年级时,他们一家搬到我家所在的町。我们接触得比以前多了,感情越发深厚起来。
那时我们坐都内电车上学,每天乘坐从大冢町前站到锦系町站前的16路电车。放学时,从家附近的真砂町到教育大学前这一段,有时候车上人很多,我们就走着回家。这些上学放学的日子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曾跟我一同在科学班学习的藤井君,到了高中时代,经常说“总学数学有点烦了,我要改文科”这样的话,而最终他也真的转到了文科。
科学班的学生最后有不少都转文了。有一本月刊,大概在10年前,发表了一篇调查东京高师附中当年科学班学生今何在的文章。接受调查的与我同年级的28名学生,有13人最后都进入了文科大学。看来不能单纯从小孩子哪门功课好就判断其日后的专业选择。
现在想想,当时我们被赶出本乡弓町的家,大学之门也对我关闭,我正处于情绪低落期,正是藤井君鼓励了我,给予我新的力量。我上补习班的时候,他经常鼓励我说:“早点进入大学,我们还在一起。”
还有一位好朋友,他是和我一起上补习班的科学班同学中江阳三君,后来他从庆应大学毕业后进入NHK成为主播,主持过红白歌会等演艺节目。他开朗达观的性格,为当时处在人生低谷的我带来了光明。我们互相鼓励,一起度过了补习班岁月。
一年以后,1952年4月,我终于考进了东大理科一类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