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容怀孕九个月了,杰克开奔驰车到东海岸吃饭时与另一辆车相撞,车头都撞扁了,立时奔驰车里所有的气垫全部打开,容容的大肚子夹在气垫中,情况非常危急,马路上的人纷纷围观,最后来了一辆救护车、一辆警车、一辆保险公司的拖车。容容吓得面无人色,急救人员见被撞的是一个大肚子孕妇,急忙将脸色苍白的容容抬到救护车上,一路呼啸而去。上帝保佑啊!万幸,到了医院一检查,毫发无损,容容立即恢复红光满面,从担架上跳下,与杰克手挽手,大步走出医院。后来,保险公司送来一辆同等级的奔驰车,一直等到他们的车大修完毕才收回。
容容怀孕十个月了,仍然每天晚上九、十点下班,杰克仍然每天睡到下午起床。
以上就是我和老林离开新加坡以后,杰克爱老婆的一系列壮举。
杰克的爱情咏叹调,高难度,因为总是不靠谱。
我看了许多有关高龄孕妇、产妇的医学书籍,看得胆战心惊。我们生孩子那会儿,没有医学常识可了解,没有医学书可参考,根本不懂得生小孩就是死神向女人设下的圈套,一个个傻乎乎地走进产房,然后汗流成河,惨叫着挣扎着,让一个沾满自己鲜血的生命从身体最狭窄的部位钻出来。女人,实在是太可怜了!
可气的是,容容一本医学书不看,一点这方面的知识也没有,我想告诉容容,她正面临着巨大的危险,但又怕吓着她,只好试探着问她:知道什么是前置胎盘,什么是妊娠中毒症,什么是胎盘早剥吗?她说,没空知道,知道那么多做什么?我问她,杰克带你去医院的产前学习班上课了吗?她说,杰克带我上课?上什么课?我又不是小学生。我心里火冒万丈:一个哈佛出身、懂科学的丈夫,竟然对老婆生孩子这种头等大事一点也不上心,配当丈夫吗?万一容容或者孩子出了什么问题,我绝对会揪住杰克的衣领,扇他十个耳光,再与他同归于尽!换了我是容容,肯定一脚把他踢到太平洋。我敢说,十个女人同杰克结婚,九个半会散伙。
不过,我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双上帝的手在托着容容,不然,她早就被杰克摧残成白骨精或者精神病了。
怪就怪在容容对这一切没有一点怨言,受了那么多折磨,依然小鸟依人般不屈不挠地爱着杰克。如果在德国,这些事要是老包干的,她早就撒腿跑了,怎么一到新加坡面目全非了?就算变成绵羊,也会“咩咩”地叫两声呀。老林说,说明容容太爱杰克了。我说,这叫盲目的爱。老林说,盲目好啊,那是傻福气——都不知老林被什么魔法洗脑了。
容容很少给我们打电话,金融风暴影响了整个新加坡,他们的营业额比以前减少一半。加上那家专门与他们群星集团对抗的日本眼科诊所大搞恶性降价,几乎连累了新加坡所有的眼科诊所,家家都闻风而动,纷纷在报纸上打出大降价的广告。容容坚持不搞大幅降价,不落入恶性竞争的圈套,可那得有高人一筹的智慧,所以她想尽各种办法,比如搞专业讲座,做市场调查,提高医护人员的素质,杜绝手术后的炎症,提供更周到的服务等……天天搞到晚上十一点,才保住了他们眼科中心平均每天做三十到四十只眼睛的纪录,这已经是相当惊人的了。
以前的容容是娇滴滴的乖乖女,现在变成了骑马打枪的男人婆,还是会生孩子的男人。我和老林心疼她,知道她忙,就经常主动给她打电话,但十次仅有两次她能接。老林说,这好啊,能上班,能承受忙碌,说明她和胎儿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