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坐在一起。武明生就抱怨张子鱼:“毕业离校前的散伙饭没吃完就不见你人了,后来才听说你去了新疆,也不给老同学来封信,大家都没有你的音信。”张子鱼就说:“又不是在北京上海,待在大沙漠里,还是静悄悄的好。”武明生就说:“这地方可是太安静了,年纪轻轻的又不养老,躲这么远,新疆本来就远,不待乌鲁木齐,至少也待在石河子奎屯伊犁嘛。肯定碰到一个漂亮姑娘,把你拴在精河啦。”孟凯的椅子怪拉拉地响孟凯赶忙抽烟,长长咂一口,吐出来,那张表情复杂的脸罩在烟雾里。张子鱼就说:“漂亮姑娘是遇到了,那是几年后的事情。去伊犁的长途车在精河吃午饭,碰到了黑沙暴,整个沙漠都站起来了,三千多米高,把太阳都遮住了,持续了三四个小时,我躲在商店里没出来,就不想走啦。”“怪不得这么黑,还满脸伤,我还以为抢人家新疆姑娘让人家新疆小伙打的?”孟凯捂住嘴咳嗽,张子鱼也咳嗽两下,还能掩饰住:“新疆人没有你想的那么哈(傻),新疆人真要打我也不会打我的脸,孟凯你说对不对?”孟凯整个面孔罩在烟雾里,可孟凯的话很清楚:“张老师那张脸是沙尘暴打的,我新疆人可没打他,我新疆人要打就光明正大拼刀子,不搞小人手段;我新疆人不欺生。”武明生就说:“沙尘暴这么厉害,你可别把我当沙尘暴。”大家感觉出这两个老同学之间发生过不少故事,大家就嚷嚷喝酒喝酒、吃菜吃菜,其实吃的都是肉,羊肉牛肉还上了骆驼蹄子。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张子鱼和武明生给大家发了誓:不再提伤心往事。谁也不会注意孟凯的伤心往事。武明生跟孟凯混熟以后,孟凯告诉武明生喀拉布风暴的威力,武明生还清楚地记得孟凯提到喀拉布风暴时整个人都变了,念咒语一样:喀拉布风暴冬带冰雪、夏带沙石,所到之处,大地成为雅丹,人陷入爱情,鸟儿折翅而亡,幸存者衔泥垒窝,胡杨和雅丹成为奔走的骆驼……武明生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了,走来走去,就像旋风中的树叶,孟凯费好大劲才让他安静下来。孟凯招呼大家喝酒吃菜,声音那么大,脸红脖子粗,这么豪爽的新疆汉子怎么会有伤心事呢。吃好喝好,又去包厢唱卡拉OK。武明生就跟张子鱼躲到僻静地方,武明生就问张子鱼:“精河的肉苁蓉锁阳有那么好吗?孟凯说是动物精液变的,真的吗?”
“其他地方的我不知道,精河的地精确实跟动物精液有关。”
“孟凯是学中文的,咱们可是学地理的,文人爱夸张爱幻想,咱学地理的可得讲科学。”
“你这奸商这么讲诚信,反而让人怀疑。”
武明生就实话实说:“我爸得了肾病,青海的天麻冬虫夏草,甘肃内蒙的锁阳肉苁蓉都吃遍了,见效不大,这回来新疆就想再试试运气。”
张子鱼也实话实说:“阿拉山口是沙尘暴的源头,也是野生动物迁徙的必经之地,精河就在山口边边上,这种地理条件十分罕见,你还有啥不相信的。”
“给我爸吃哩,就跟给上帝吃一样。”
“那我就告诉你,我亲口吃过。”
“你吃过?噢,你犹犹豫豫好几年不敢动人家李芸,原因在这里呀。”
“别胡思乱想啦,我吃的是生的。”
“没听说过地精能生吃,狗日的跑新疆专门吃地精来啦,把身体吃好把新疆漂亮姑娘娶上,美得很么,嫽得很么,把人家李芸妹妹闪在大路上。”
“你爱咋想我不管,我只告诉你一句话:精河的地精是天下最好的。”
“把你都吃好了么,我爸吃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