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明生就在精河多待了几天,由老同学张子鱼接待。武明生原以为张子鱼两口子宴请一次就可以了,内地不就这样吗?新疆可不行,老家来人就得好几天,挨着走亲访友。张子鱼没亲戚,都是人家叶海亚的娘家亲戚,刚开始武明生一点也不习惯,吃了两三家以后就明白了,边陲小城的人们把客人的到来当成一个盛大的节日,好好喜庆一番,武明生感动坏了,悄悄地对张子鱼说:“我收回前几天的话,你不是来吃地精的,你是奔人家新疆漂亮姑娘来的。”张子鱼就说:“把你西安老婆撇了,到新疆来。”武明生就说:“我在西安待腻了我就奔新疆呀。”张子鱼就抖着肩膀笑:“原形毕露了吧,待腻了,待不下去了才奔新疆,把新疆当啥地方了?”还真把武明生给问住了,张子鱼长长咂半截子烟,慢慢吐出来:“老同学别介意,我说我自己呢,我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才来新疆的。”武明生就小声问:“不给李芸捎句话?”张子鱼嘀里嘟噜说了一串蒙古语,武明生就说:“来到了西域还真说开胡话了。”张子鱼就说:“长安城里没说出的话,在天山脚下就是痴人说梦。”两个曾经发生了许多故事的大学同学互相看半天,碰一下手里的酒,仰脖子灌下,长长出气,就像两匹跑了长路的马。
武明生临走前,两个老同学在宾馆彻夜长谈。张子鱼让武明生看了肉苁蓉和锁阳的图片,张子鱼亲手拍照的,跟专业摄影师一样蹲在大沙漠里,等待太阳升起来的那一刻。第一道曙光照耀大漠,一切都在朦胧中,沙丘与沙丘之间港湾一样静谧的沙地上,挺拔的地精就像直立的小兽。武明生记得上大学时,他们常去秦岭考察植物,最凶险的是在太白山原始森林,每次考察,张子鱼采集的植物最多,制作的标本常常受到老师表扬。张子鱼总能抓拍到植物最精彩的瞬间。同样一个植物在太阳光线的不断变化中总是呈现出千百种姿态。张子鱼的相片不止一次参加全校影展,还参加过全国大学生影展与市上的影展,张子鱼最得意的时候竟然宣称:我是对着太阳说话的人。太狂妄了吧!地理系的同学去艺术系咨询,艺术系的同学说:这是摄影艺术的常识。大家就对张子鱼另眼相看,只有武明生不以为然,哼,给意中人连求爱信都不敢写的家伙还厚颜无耻地跟太阳对话,武明生就不怀好意地挖苦张子鱼:心理平衡嘛,矫枉过正嘛。此时此刻,在中亚腹地精河绿洲上,武明生一边赞赏张子鱼的摄影艺术一边不怀好意地叨叨:对着太阳说话好啊,太阳把它的大鸡巴都掏出来让你拍照,瞧肉苁蓉、锁阳,活脱脱的大鸡巴锤子,让全世界的男人自惭形秽,灭人类志气嘛。你就吃这玩意儿?这能吃吗?啥滋味呀?“有苦的也有甜的,就像甜萝卜。”张子鱼指着图片的沙地,说话的样子就像个老中医:“最佳气温零下二十度,沙子细腻光滑,靠近梭梭红柳白刺,一旦生根发芽出土,阳气旺盛,地不冻,不积雪。”武明生就说:“太白山大森林你就把大家比下去了,戈壁瀚海又给你提供了舞台,你狗日的是弄大事的人,你给咱好好弄。”张子鱼就说:“我弄的不是你说的大事。”张子鱼又拿出一叠图片,武明生看着看着就抖起来,图片上全是戈壁沙漠常见的黄羊野驴野骆驼,这些动物发情时找不到配偶,就选择沙漠里最柔软的地方,蓬勃的阳具插入沙中仰天长啸,地动山摇。张子鱼描述那辉煌的时刻:“就像大地震。”武明生抖着抖着就冷静下来了,小心翼翼地请求老同学:“能不能给我一张?”“治你爸的病要图片没用。”武明生不要地精的图片,要黄羊野驴野骆驼射精的图片,张子鱼就笑:“这又不是春宫画三级片,调剂夫妻生活不能参照动物嘛,动物的招式你老婆受得了吗?”“哪能让女人看,我自己看。”“你千万不要传播。”武明生发了誓,张子鱼就给了一张野驴的。武明生彻底放松了,武明生就问张子鱼:“你咋想得起吃生地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