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以后,向大地就跟知青们混得烂熟了,对他们中这些人的情况也都有了比较详尽的了解。他有时跟着他们一起下地干活,有时独自满山转悠,或拿着用竹竿做成的钓鱼竿来到河边钓鱼,独自漫无边际地顺捋着自己的眼下和将来。
向大地很喜欢这种既新奇陌生又潇洒自在的无忧无虑的生活。那天在车上的“奇遇”,一直顽固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闪,他很后悔自己没能仔细看清那个女青年的模样。尤其是夜里,男知青们躺在床上,胡乱讲一些下流的黄色笑话时,他的情绪会变得十分亢奋。小炉匠的黄色笑话最多,每天都有新的内容和花样,有的令人捧腹大笑,有的则让人浮想联翩。米薛悄悄告诉过向大地,小炉匠是个贼娃子,是个偷钱包的高手。这在知青点是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实。只是小炉匠从来不吃窝边草,未曾祸害过身边的其他知青,加上他的岁数又最小,所以大家并没有对他有太特别的另眼相待。
这天午饭后,小炉匠谎称自己肚子痛,没有参加劳动。他诡秘地带着向大地去了附近的另一个知青点串门。为了款待小炉匠和向大地,这个点的知青一气儿祸害了附近生产队农民的七只鸡、八只鸭,又从供销社死皮赖脸赊了一军用水壶的散装白酒。七八个人美美地饱餐了一顿。小炉匠和向大地都有些醉了。往回走的一路上,小炉匠“嘿嘿”地乐个不停,还给向大地讲了很多知青们的趣闻轶事和酸甜苦辣。他还跟向大地透露了一个秘密,二姐向盼盼跟倪北琴都很喜欢米薛,两人为了米薛争风吃醋,面和心不和,其实群众心里都很明白。
“嘿嘿……”小炉匠说,“你娃娃还小,跟你说这些你也毬不懂。你二姐绝对不是倪北琴的对手,米薛好鬼祟的人哦,他狗日的其实喜欢倪北琴,但是又不好意思得罪你二姐,因为你二姐是组长,晓得不嘛?唉,老子简直搞不懂,米薛有啥子好了不起的嘛,不就是会拉几下二胡,吹几口笛子,画几幅烂画,写几个臭字而已,锤子,凭啥子嘛!他那些雕虫小技有个毬用,还当不了老子赶回场!不瞒你娃娃说,我们老头儿要是不被打成右派,早就进北京毬了……”酒后的小炉匠一改平日里人前人后对米薛的恭敬和顺从,语无伦次,毫无顾忌地大发起了牢骚,“我听我外婆说,我老爹没背时的时候,啥子市长、省长、书记、主任经常请我们老头儿去省里面开会,而且来回都是‘伏尔加’接送,之不摆……我们老爹还见到过毛主席,你信不信嘛?锤子,老头子就是因为爱打胡乱说,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才倒霉毬了的……妈的×,啥子社会哟!等到了赶场天,你跟着我操一把,老子让你娃娃见识一下,啥子才是真正的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