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誓毕了回到窑里,又坐在桌前,南山程兴便叫了一声“大哥——”分别给郑汝敬酒。郑汝满心高兴地应着,把酒一一喝了下去;南山程兴又叫了声“大嫂——”给玉翠敬酒。玉翠也满心喜欢的应着,把酒喝了下去。就在这时,福顺老汉来了,听说三人结了兄弟,也高兴,又叫来酸枣入席,同饮共庆起来。酸枣说:“今日我和大叔就是你们兄弟的证人,若今后哪个失信了,我就用棒槌打谁的屁股。”说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新年第一场戏,在年那边就被阳平乡的东常村点下了,正月十七晚准时开台。过了正月初十就有戏人从家里赶来,到了正月十五那天,所有戏人都聚齐了。正月十六早上,齐德进了齐宅对郑汝说:“兄弟,我看咱俩早一天去那东常村吧。”郑汝问:“为啥哩?”齐德说:“东常村与对河的西常村元宵节里兴的是骂社火,以前老想去看就是没有功夫。今天是骂社火的最后一日,反正明天要到那里唱戏,你我不如早去一天看个骂社火的尾巴。”
说起东、西常村的骂社火,一旁的玉翠接话道:“那里的社火就是古怪。听我爹说,刚民国时新来了个县长,这县长听说那里的社火好,正赶上元宵节就请两村的社火到县城表演。可这县长不知那是骂社火,元宵节那天县长和家小及县府官员都端端坐在县府大门前的看台上观社火。待到‘后坠子‘走到跟前时,却见一伙儿翻穿皮袄、扮相丑陋的人,跳到看台下大骂起来。骂县长是贪官,不为民做主,光知道搜剐民财;又骂县长吃喝嫖赌啥都干……骂得县长实在忍不住了,朝天放了一枪,把那些“骂家”给驱散了。”
“平白无故咋骂人哩?”郑汝听了又问道,“后来呢?”
“后来,县府的先生才向县长解释说,人家的社火本来就是骂的,而且只准骂、不准谁人还口,这还是哪朝皇帝立下的规矩。那县长就埋怨先生为何不早点告诉他?那先生说,道破了天机就没意思了。第二天那县长带上礼物,去村子给人家赔礼道歉了。趁着在那里唱戏,你们先去看看也好。”
郑汝说:“反正还没开学哩,你不妨也随我们去看个热闹?”
玉翠听了不好意思说:“有一年,我抱着爹的腿非要跟他去看那社火不可,爹就是不让我去,后来才知……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要出门了,这一去又是月月四十不得回来,有了南山和程兴两兄弟,这世界便不是孤单一人了,走前,郑汝先来到门房向程兴告辞,“三弟,大哥要走了,在家多保重。”程兴说:“有大哥这句话,小弟我心里暖和哩。”细心的郑汝看出程兴有心事的样子,便关切地问:“小弟,咋像不高兴哩。有啥事给大哥说吧,窝在肚里总是伤身的。”程兴忙说:“大哥,我心里畅快哩,只是夜里着凉了,头有点晕。没事的,大哥放心去吧。”郑汝别了程兴,到偏院见过南山后,才与齐德各骑着一匹马,向西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