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这想法,就不可能当上国王,你只能是人们眼里的疯子。”
罗尼不理我,他把他的小鸡鸡温情地塞进裤裆,保护好,蹲下身,开始用温热的尿去和泥巴。
“你好恶心。”我又说了一遍,但我的确被眼前这个小男孩怪异的举动和话语吸引住了。
“这有啥恶心,这是我身体里的东西,如果嫌弃它就是嫌弃我自己。我四岁的时候,我妈妈告诉过我,人永远都不要嫌弃自己。”
“你妈妈?她现在在哪儿?”我好奇地问。
“在地里躺着。”罗尼神情专注地和泥巴,头也没抬。
“格娘什么时候成了你妈?”
“我五岁的时候。”罗尼把一尊捏好了的泥塑递给我,那是一个人面兽身像,我想起他是和着尿捏出来的,就没伸手去接。
“我把你当好朋友,你也嫌我?”罗尼看着我,显示着忧伤。
“不……”我轻轻接过那尊捏得还不是很到位的泥塑。那可是我平生第一次接触男人的尿。
罗尼不爱上学,他一逃课就敲我的玻璃窗。我跑出来,他就牵起我的手向土堆或河坝跑去。我们得经过一片油菜地。那油菜长得比我还高,我在里面跑,外边的人根本看不见。
和罗尼在一起让我几乎忘了巴特的存在,毕竟巴特的年纪几乎可以做我的父亲。有那么一段日子,我不再想起他。我只喜欢与罗尼一起玩耍,看他变着花样教我做孩子的游戏。
我们的相互迷恋竟然发展到我一吃过晚饭就被他拉着往他家跑。在他手里,我根本管不住自己。
有一天晚上母亲上夜班,格娘让我和他们一起吃晚饭。饭后我和罗尼在那张半旧的大床上打闹到很晚,格娘在一旁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就去忙她自己的事了。她得将那些布片制成遮体的衣服,她靠它们存活。
“格娘要带我离开这里了。”我们玩闹累了,横七竖八倒在床上的时候,罗尼突然冒出一句话。他用手支着头,望着用纸糊住的屋顶,愣愣地说。
“为什么?”我有些费解,我实在不懂大人都是怎么了,怎么那么喜欢东跑西颠。有一天夜里,我迷迷糊糊听到父母低声商量迁居到另外的地方。我惶惑不安了几秒钟,因为,我将面临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搬家。这是我家一个暂时性的秘密。我守口如瓶。
“这地方太小,挣不了几个钱。”
“你们要去哪儿?”
“不知道。”
“你说,我们以后还能见到吗?”
“不知道。如果有缘分的话,我想能。”
“什么叫缘分?”我还不懂缘分。也许这世界没有几人能真正懂得缘分。
罗尼用他的黑眼睛望了我一会儿,像个颇有城府的小大人:“缘分这东西不可说,一说就失掉了。这是我妈告诉我的。”
我没敢问是他的哪个妈告诉他的。
将要离别的消息似乎并没有折射到我情绪的敏感点上。不知不觉中,我倚在靠墙的床边,一如既往地睡了过去。我的梦的色彩依然是粉红色的,如我平时的粉色装扮:粉白色的衣裳,粉红色的蝴蝶结和发带,还有胸前别着的那条永远干净的粉红色的小手帕。我面临的别离或许也是粉红色的,柔情而淡雅。
我的梦渐渐远离,我伸手去抓的时候,它顷刻就成碎片,趁着黑夜游走了。我醒了,但没有睁眼,我感觉到光亮。可能是晨曦中某颗失眠的星星在注视这个被人称作地球的同类。
我习惯性地将手轻轻环抱了一下,发现怀里什么都没有,才想起这是罗尼和格娘的床,没带猫来。
我将眼睛睁开一条谁都不易察觉的缝,从缝隙里偷窥这个熟悉却又极其陌生的世界。我不敢把眼睛全都睁开,我的眼睛太大太黑,睁开,容易被人发现秘密。
我看见了身边两个赤裸着熟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