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啊,好些天没见你出来散步喽。”老佛爷注意到我们,抬了抬头,眼睛眯缝着,老太太般笑得很是慈祥。他的脸白白胖胖,几乎看不见皱纹,眼睛上是长长的寿眉,头发白得像银子,一丝不苟。
“哎呀,老佛爷,我也很想你啊,最近身体还好吧?”秦雪似乎受了感染,脸上的阴霾也一下子被欢快活泼的神情取代,声音银铃般的清脆。
秦雪开始跟老头寒暄,百无聊赖间,我只好打量起老头带着的那两条狗。那条被他牵着的是大黑背,一看就知道是纯种的,两只耳朵竖着,对周围的一切保持警觉,吐舌头时,满口獠牙白森森的。坐在老头怀里的则是条西施,样子慵懒而甜腻不堪,窝在老头身上肆无忌惮地撒着娇,老头一边和秦雪说话,一边不断用手轻轻拍着它。看得出老头平时一定很寂寞。
秦雪终于跟老头寒暄完毕,我们又开始往秦雪的房子走。
“老头好像人不错。”我没话找话。
“是不错,对邻居挺照顾的,上次我把钥匙拉门上了,老头看见帮我拔了下来,还一个劲地关照以后不能再这么马大哈了。”
“以前干什么的?”虽然对这个话题并无兴趣,我还是问了起来。
“你猜猜?”
“大老板,要么什么解放前大户人家的后代?”
“就知道你猜不出,”秦雪面无表情,但语调欢快,“人家老佛爷以前在野战军当将军的。”
“不会吧?这么软趴趴一个老头,镇得住人么?”
“那是现在。我在他们家看过老佛爷十几年前的一张照片,老头带着顶钢盔两手叉腰站在一辆坦克车上。别提多英武了。”
我按秦雪的提示,努力想象了一下,却怎样也无法把老头的样子和英武二字联系起来,只得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是吗?”
“唉,主要人一退下来,没事干,就慢慢慈祥了。”
“老头一个人住这里?”
“不是,老头原来自己有住的地方,后来被家里人硬拽着接来了,现在儿子媳妇、孙子孙女、老伴,一大家子人都住一起,就是河边最大的那套房子。”秦雪向嫣然河的方向指了指,“女儿女婿也住边上,本以为这就能热热闹闹的,但没想家里个个是忙人,都一堆事要办,很少着家,孙子辈的也都出国留学了,把老头一个人剩家里,成了看门的。”
“老伴呢?”
“也忙啊,还不是一般忙,老太太比他年轻十来岁,六十出头的人,看上去却跟四十多岁差不多,精力充沛,手里管着三家公司,好像这两天出国办事去了。”
“都不是省油的灯啊。”我舒了口气,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听邻居说,其实都不算能干的人,还是靠老头的那点面子在外面张罗,”秦雪停顿片刻,手指在空气中轻轻划了划,“水流云在园的发展商就是老佛爷儿子的公司。”
“哦?”我轻轻应了一句,“既然老头这么有背景,让他跟上面反映一下,不就把电流问题给解决了?”
“老头其实已经跟好多部门说过这事,对方也很把他话当回事,每次一开口,都是几套班子一起出动,马上来查。但查半天还是没用,这事情就两个字——邪门!”
不知不觉间,到了秦雪家门口。秦雪开门,把我让进去。
一阵忙活,秦雪把屋里所有的灯还有电视机都打开了,但屋子里并未因此热烈起来,有气无力的灯光,还有电视机里时不时变调的声音,让整个房子都弥漫着颓然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