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看见一名武装了八公分高跟鞋、黑丝、短裙、修身中袖风衣和名牌包的丽人贴着餐厅的落地玻璃朝餐厅入口走去。

“白茧儿！”华琴冲丽人喊了一嗓子。

小马蹄子停住，一张画皮转过来，粉底、散粉、睫毛膏、眼线笔、腮红、唇彩应有尽有，难得她能把握一个恰到好处的度，再浓一点就吓人了，再浅一点似乎又不够隆重。她深色的修容粉把她已经很瘦的腮帮子修饰得更锋利，远远看去下巴像一柄裁纸刀。她的脸上也有光泽，都是珠光散粉的效果。

百样米养百样人，存在就是合理。此时此刻，华琴和白茧儿这两个外形看上去差了五岁的女人其实是大学同班同学，也是挺要好的闺蜜。华琴深知白茧儿的德性，寒冬腊月都穿不过膝的裙子秀美腿，是穿着高跟鞋能跑百米冲刺的女人，可今天这身行头这张脸还是太过了。

“你在这里干嘛？”白茧儿不自然地把风衣前襟理了理，风衣下摆挡住了均称的大腿。

“逛街啊。”华琴脸不变色心不跳地拍拍自己的背包，“你呢？”

“嗯，跟人约了吃饭。”白茧儿又整理了一下小包的肩带。

“你敢再刷厚点吗？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那种拼命想抓住青春尾巴的某种特殊行业从业人员？”华琴跟白茧儿没多少客套话，彼此都知道底细，不需要装嘛。

白茧儿摸了摸脸，掏出一面小镜子、一支眼线笔，把下眼睑也描上眼线了。她赌气道：“就要这效果，还特意去地铁通道的地摊上买了只假LV。”嗯，果然，远看还以为是她常用的那只LV，近看就看出破绽了。

鞋呢？鞋也是远看样子好，近看鞋帮都开胶了，估计看中的是敲地砖震天响的效果。

“来相亲的吧？”华琴心有灵犀一点通。

白茧儿跺脚，跟小甩炮落地一样：“‘太后’说，我不来她就不吃饭。”

华琴顿生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的亲切感，像一起分过赃的同伙。她伸直手臂拍拍白茧儿的肩：“记得一过去就问人家存款。”

“那当然，房子车子票子。”白茧儿显然早有预谋。

“那我过半个小时打你手机，如果谈得还和谐，就说是叫你去唱歌的，你推掉就是；如果谈得不好，就说朋友出车祸了，你拔腿就跑便行了。”华琴给予贴心支持。

“十分钟。”白茧儿不知感激，还讨价还价。

“这么笃定看不中啊？万一人家有眼力看中你内秀，岂不是可惜了。”华琴调侃笑。

“我一路过来所有男人都朝我膝盖以上看，内秀个鬼。十分钟，大家都少浪费点时间不好吗？”白茧儿已经有了些怨念。

“不好，让你对着一个陌生男人微笑三十分钟，我觉得很有乐子。”华琴笑嘻嘻地扬长而去。这才是她的劣质本性。

白茧儿在后面生气地冷哼，跺脚甩了一串响炮。

三十分钟？笑话。起码也要赶上她刚才创造的五十分钟的纪录嘛。华琴优哉游哉地逛了一会儿商场，买了一副太阳镜、一套护肤品，又试穿了几件衣服。白茧儿进去二十多分钟，华琴的手机就开始滴滴嘟嘟响个不停，短信一条接一条来了。

华琴一边偷笑，一边扫视架子上一排排刺绣文胸，想象着平日超级美女作派的白茧儿匍匐在地，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泪流满面乞求她快打电话过去。

估摸着有四十分钟了，华琴转到一个僻静角落，将那十几条未读短信翻出来按先后顺序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