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两侧的高墙上凿开一扇扇狭小的暗窗,透过一根根铁栏杆,青霜般的月光互相铺在两面墙上,罩着墙面上那层水汽,宛若一滴滴酸涩欲绝的冰冷的泪,久落不下。
他在一扇厚重高大的石门前驻足,仰头望了望石门上方的机械齿轮,天顶上,大大小小的黄铜齿轮闪烁着金属的光泽,雕镂着隽美的花纹,天衣无缝地嵌合在一起,那样繁复的齿轮和滑轮交错纵横,布满了整个天顶。这便是开启石门的机械,如古老的钟表一般拥有着复杂的结构和纠缠的链条,是除了钥匙以外,其他工具无法打开的。与此同时,那扇石门上还挂着一把沉重的铁锁,这样的双重保险怕是连飞鸟也插翅难逃吧?
“你们……你们把湘儿当成什么了?”年轻执事怔怔望着石门上悬挂的铁锁,踉跄后退了几步,令他没有想到,这样固若金汤的防御竟然会用来囚禁一个弱女子。他脸色苍白,强行压制着内心撕裂的酸痛,心中的怒火陡然沸腾起来,“她有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需要你们这样?!给我开门!”
黑衣下属们一听这话,顿时大惊失色,他们一边跪在地上不间断地向他磕头,一边再次扯住他的衣角哀求着,那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恐惧,“大人……使不得啊,这锁可是教主亲自挂上去的,没有教主的吩咐,谁敢开启‘天阙关’啊……”
“好,你们都不敢是么?”黑衣执事见他们迟迟不动,顿时剑眉倒竖,面露怒色,他锋冷的眸子里划过一道湛碧色的光线,微眯着猎鹰一般冷冽的眼睛,轻微点了点头。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然妥协的时候,魔族男子却蓦然反手抽出钢剑,锦缎衣袖轻轻带过剑柄,那锋利的刃随即斩破空气,擦着他的身畔纵横而过,掠着风的钢剑在空中交错过几道清冷的墨痕,一个由剑光构成的六芒星图案赫然乍现在头顶。
年轻执事低着头,然后默默放下长剑静静立在那里,风徘徊在他的周身,他长长的头发滑落下来,遮住他色泽暗蓝的眸子,那半张脸在黑暗中浮凸出来,绽放着绝美而魅惑的光彩,令人的呼吸为之凝滞,心脏亦为之停止跳动。
“当啷”一声,在他袖手放剑的瞬间,石门上那把铁锁垂直落在地上,雪亮的锁扣竟被钢剑摩擦出的火花所熔化,刹那间仿佛时间都停止了转动,那一瞬堪堪被无数个重叠的画面和甬道里昏暗的光线拉长,变得无比滞缓。在铁锁触碰到青石地板,发出微震的响声后,天顶上做工无比精湛的机械顷刻间破碎,蔓延开细细的裂纹,从齿轮到链条骤然断裂成无数碎片,如雨坠落。
“喀——”随着“天阙关”的毁灭,任何锁链都不再起作用,面前那扇石门缓缓旋转,烟尘从缝隙里弥漫出来,所有黑衣下属目瞪口呆,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大人出手,但是这般绝杀的剑技却是极为震撼的。
“不好了……不好了!大人他……真的打开石门了!你们是怎么了,快去禀告教主啊!”一个下属恍然回过神来,嘶声喊着,其他人猛地被这样的呼喊惊醒,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们连滚带爬地向甬道外面奔跑,然而却因为受到惊吓,腿软而无力。
“湘儿!”沉厚的石门终被打开,湛泸快步走上前去,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脏痛如刀绞,他双手不停地颤动着,轻轻抚摸着她布满伤痕的脸。
粉衣女子被麻绳捆绑在木架上,无力地垂着头,她莲藕般细滑的玉臂布满道道深刻入骨的伤痕,露水浸湿她的头发和衣衫,一缕缕青丝贴在她的玉颜上,苍白的面色,血红的伤痕,曾经娇柔的女子宛若凋零的花瓣那般凄楚动人……曾经妩媚的笑,春水般的眼波,他似乎能看见她的血砰然散开,仿佛一只透明的玻璃瓶铮然炸裂,无数抹腥冷的液体染着暗红色将他的眼刺痛,温度是滚烫而炽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