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有朝一日回到中原报仇雪恨,巫马族趁机屠戮塔克宁族部,最终将七夜兰的种子带到了塔克宁境外,然而塔克宁后裔一百二十五口人却惨遭灭族,所有的西川子民都在战火中消亡或流离,大漠的黄沙曾一度被漫长的血痕染红,一如烂漫醉人的夕照,将云霞灼热似火的碎片堪堪洒落在人间。从此,西域的塔克宁王族便不复存在,巫马族也因幻惑圣花而发展成了魔族——如此说来,七夜兰也算是魔族的起源命脉了吧?
至于塔克宁王,自己也和他交过手……当时那个少年也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罢,血泪纵横,眼中喷射着愤怒的战火,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创伤,却拥有着西域男子骁勇无畏的英雄气概,直到昏死过去,还坚守着塔克宁最后一株七夜兰。
事情过了五年,竟又戏谑般地回到了当初的起点。
“哦,原来他那时是塔克宁的王子!这般巧合么?”湛泸稍一定神,随即却冷冷一笑,那双烈酒般淳郁的眼眸流转着迷醉的微光,焕发出淡淡的杀气和寒意。
他一双握剑的手显得苍白高贵,只是轻轻一握,便将所有的信笺化为齑粉,消散在风里,“斩草不除根,当时竟然没有杀他,真是失误啊……不过,又如何呢?螳臂挡车罢了,西域蠢货。”他蹙眉轻声说着,唇角犹自带着放荡不羁的冷笑。
“禀执事大人,”一个黑衣下属前来奏报,他的手里捧着一封同样封装的羊皮信,呈到他面前来,“西域塔克宁少主向您下了第二封战帖。”
“呵,不用理他!”湛泸再次冷笑,似乎根本没有将这封战报放在眼里,他苍白阴郁的脸逆着月光,嘴角带着淡淡的嘲讽之意,转过头来蓦然挥手,清亮的剑影顿时将下属呈递的战帖划成碎片,角度分毫不差,无论是剑法还是速度都精湛到极致。
黑衣下属脸色一白,噤若寒蝉,连气也不敢喘一下。
“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这些西域蠢货除了喊几句嘴,还会干什么?”年轻执事低垂着眉眼,微微冷笑道,他妖魅的容颜落满烽烟,绽放着冷静幽暗的美感,只是沉默片刻,便霍然抬起头,提高声音:“传我的命令,所有人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擅自应战!”
“是!”黑衣下属俯首,领命而退。
房间里又重新恢复了寂静,黑衣执事轻轻倚靠在窗边,面色带着淡淡的疲惫和倦意,苍白的肌肤残留着一层虚弱感……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刚一回来又被迫处理这些繁忙的教务,都不曾得到片刻的宁静,换做谁想来都消受不起吧。
右臂伤口扩散的毒在白风玉露散的药效下已渐渐被抑制住,他微微感到有些不舒服,随手扯过一件纯黑的袍子披在身上,光滑的绸缎搭在他大理石般结实的身体上,长长的衣摆铺满了整个宽大的窗台。年轻执事将身体埋没在黑暗和月光的临界处,神色忧郁疏离如月低垂,冷若冰霜的他若是启颜一笑,怕是连润玉都要黯然失色。
他望着远处的夜兰坡,一轮皎洁的明月横卧山野,那样温凉的感觉仿佛伸手便可触及,幽幽的夜幕空旷高深,似是帷幕低垂的湛碧宫令人难以窥破。苍天寂寂,唯有那片绀黛繁花接连成海,绽放的华彩惊破了一世消寂——是那些妖娆的幻惑圣花在悄然盛开。
要是那个魔教女医在,这样美丽的景象是不是也可以同她一起分享呢?
他轻轻叹息,流光照眼,然而神情还是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