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赶紧随着连声说是。
陈书记的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还点了几次头,甚至龙富贵本人也对阿娜笑了一次。
事情最后得到了圆满的解决:我们非但没有被当作反党分子,陈书记最后还代表党委向我们表示歉意,说以前关心我们不够;龙大师傅也没有被撤职,陈书记说只有他有本事搞到更多的肉油给我们改善伙食。
当天晚饭是香喷喷的猪肉大包子,第二天中午吃的是回锅肉。
“哇!”有人欢呼。小伙子们用筷子把碗敲得叮叮当当,像击鼓传花。
我们的寝室面向公路。后山有一条峡谷,再远些是山,馒头似的小山,一个套一个,山上是一棵棵桉树,除了这种树,似乎也见不到其他的植物。
县城距红村大约有二十多公里远。去县城得乘厂里的交通车,每天都有好几趟。离我们最近的工厂也在几公里开外,也是本系统的。附近唯一的去处,是一个叫石桥的小小商业中心。说是商业中心未免隆重了些,不过有一家小百货商店、一个邮局、一个储蓄所、一个小馆子罢了。在去县城的路边,一片小高地上面。
我渐渐习惯红村的生活了。刚开始,我把红村想象成生活本身,一个五脏俱全的世界。散步,或者说爬山,是生活在红村的基本方式。人人都散步。那时还没有电视,起码我们刚去的时候还没有。吃完晚饭,一般我都同室友孙玲一道出去转山。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生石灰气味,我喜欢随手扯下几片胶皮似的桉树叶,揉碎了,放在嘴边,那冲鼻子的芳香,无端地令我联想到遥远的热带,充满危险性而刺激的热带,美丽的热带雨林。而有的时候,我独自一人,沿着我们宿舍背后的山坡,做水平运动,就好像哥伦布当年绕着地球的同一纬度航行一样。当然,是不可能有什么新大陆的了。有时我需要独处,需要在这令人浮想联翩的桉树下独处。多数时候还是和同伴在一起,我发现了孤独的需要,一如对友谊的饥渴同样强烈。孤独感,以及对孤独的需要,这是一对很奇怪的双胞胎,对我来说,这些都是陌生而新鲜的体验。我折一根小树枝,一路走,一路打得啪啦啪啦响,让这声音给我做伴。我常常静静地眺望远方,有时也想我周围的人。奇怪的是我倒并不怎么想家。
“绝食事件”以后,阿娜的威信更是呈火箭升空状,连一些一把年纪的中层干部跟她说话也毕恭毕敬的,有的简直像下级向上级汇报工作。不知为什么,阿娜和晓彤又离我们远远的了,好像从来没有过“同一战壕战友”的感觉,这两个人又成了混进我们中的女王了。这有点像现在的大明星,其他人都是追星族。晓彤还亲热些,但她跟谁都这样,这不能说明问题;而阿娜,又回到她自己的世界中了,那个世界我只能想象却无法分享,我猜那里一定气象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