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功利的病人，因为即将出院，我不想对这个医生客气了，就算我喜欢他整整一个月，但我也知道，那都是没有结果的。既然没有结果，不如用平常心看待。医生真的替我买了杏子，还帮我洗了，他的周道让我感动，“你也吃几个嘛。”我招呼道。

他还真不客气，抓起一个，咬了一口。他的牙可真白，像装着满嘴的汉白玉。就这样，我又后悔了，我承认我还是喜欢他的。人们说，袁帅是一个花痴，花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说一个人很容易喜欢上别人吧？这又有什么不好？这说明我有一颗容易感动的心啊。

三

作为一头坚强的野猪，我硬是没把骨折这事告诉千里之外的父母，打电话时候，我对爸妈说：“一切都很好哇，还交了一个男朋友，是个医生！恩，可能年底结婚。”

医生看着我，他的表情很复杂。

骨折患者上厕所很不方便，我是按铃最多的病人。护士小姐讨厌我，她们背地里叫我“爱撒尿的八婆”，为了报仇，我就按铃更多，这样一来，整个骨伤科都知道有一个厉害的病人一天要上30次厕所，所以医生又被派来做我的思想工作。

“对医院有什么意见，跟我讲好吗？”

“没意见。”

“没意见……？真要上那么多次厕所吗？”

“我尿频尿急。”

“那给你开点药好不？”

“不用了，谢谢。”

医生气得石化了一分钟，“那直说吧，怎样才能不折磨我的同事？”

“五块钱杏子！”

医生暴躁地走了，过了一会，他提着一袋杏子回来。他非常生气地把杏子掼到我的床上，说：“吃吧，吃死你！”

我要不要投诉他呢，他的态度足够失去这个月的“和蔼态度”奖了。

四

石膏敲碎，我的小腿暴露出来，它苍白又柔软，像一块忧伤的面包胚。“你总算出院了。”医生快乐地在我的病历本上签字，龙飞凤舞，“高兴吗？”

“我一点也不高兴，我现在已经开始想你了。”脱口而出的话，就像野猪臭烘烘的鬃毛，又尖锐又愚蠢。医生的笔抖了一抖，他没有丁丁那么胆小，他是见过世面的男人，他眯起眼睛，一字一顿地对我说：“呵呵，你神经病啊！”

被污辱的爱慕之心慢慢变成了恼羞成怒，整个下午我都在出院部吵架。

后来，我这头神经病的野猪去香港血拼，透支了所有的银行卡，一周以后回到青岛的时候，真的发生了连五元钱的杏子也买不起的事。我对小贩说：“对不起我不买了钱不够。”

我很想给丁丁打个电话，管他借点钱。但是，这样一来我真的就成了没有尊严的野猪了。能想像吗？上身Prada，下身Gucci，手提Chloe金色大锁包的女人，居然会肚子饿得咕咕叫！

五

我渴望能在路上捡到钱。

你相信吗？当我这样想时，我真的捡到钱了！

一张皱皱的五元钱，它就在我的正前方！它不是假币，它也不是残币，它也不是花不掉的外币，它是一张分外可爱的五元钱人民币！

我立刻蹙进兰州拉面馆，贫困使我变得精明：五元钱的杏子是吃不饱的，五元钱的兰州拉面起码可以支撑到明天下午。

然后，更巧的事发生了，我看到医生坐在拉面馆。医生原来也吃拉面啊。可是这家面馆离医院不算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他确实在笑着问我：“你的腿完全好了吗？还有问题吗？”他不和我吵架了，他和蔼可亲甚至有点贱呢。

“我都想去医院投诉你了，你什么医术啊，我一直没有好！”我急中生智，装作非常痛苦，希望他会内疚。于是，从兰州拉面出来，他变得百依百顺，“只要你不去告我，”他说，“什么都依你，对了，要吃杏子吗？我请客。”

卖杏子的老太婆趁机无耻地提高了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