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阳光,喝得酩酊大醉
据说吃巧克力时大脑所制造出的关于欢悦的物质,跟做爱时的差不多。我给她巧克力,叫她别沮丧。她接过来,万念俱灰地吃了,像在嚼蜡。
在云南,有这么一个女人。她坐在咖啡馆外面的木头椅子里光靠喝阳光就能喝得酩酊大醉。她面无欢容,举止寂寞,身上的衣服没一件穿得得体,但她看上去却很美丽。精明的伙计不赶她走,为什么赶她走?她是好招牌,吸引不少老男人小男人过来喝咖啡。
头一天她这么坐着没什么。第二天早上,她还这么坐着就很怪了。第三天,她坐过的椅子已经磨出了屁股的轮廓:美丽的屁股,又紧实又翘,形状很好。
她眯着眼睛,把脸在阳光里摩挲着,我想她大概已经快晕倒了。三天没吃没喝导致的虚脱,使她看上去更神经了。我拿出一块巧克力,苦苦的巧克力我从国外带回来很多。而关于这种巧克力的传说——有一位美丽侠义的伯爵夫人,为了减轻人民赋税之苦向统治者求情,对方却要和她打赌:如果她裸身骑马走过城中大街,人民不偷看不观望的话,就会如她所愿减税。伯爵夫人照做了。当天,城里的人们都躲避在屋内,不开门,不开窗,万人空巷,令大恩人不至蒙羞。事后,统治者也只好信守了当初的诺言。
“Godiva巧克力。”她忽然说话了。“时至今日,Godiva夫人的名,沦为一巧克力牌子。”
你是文成公主我是小侍卫
云南出产很多种烟草,当中有一个牌子叫茶花。在烟盒上有句诗,你抽过那烟就一定知道写的是什么。当然,随着某位美女作家的小说一度畅销这句诗被用到滥俗的地步,凡是文艺青年或伪文艺青年都可以幽幽地来上这么一句: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现在我不是想说烟,我是想说抽烟的这个女人,她在我床上。
她的名字叫keren Ann。她很强大。在没找到他要找的男人以前,暂时以我解闷。她一点也没爱上我,我知道,虽然她刚和我做完爱做的事儿,但那不过是两只动物交换体液而己,她没放在心上,我最好也别这样。我想起哪本歪史里写道,在唐朝,文成公主入藏一共要走三年,料到行程苦涩无趣,于是公主拥有专门配给她娱乐的男人。高级一点的宫女也有。
keren Ann,在旧金山长大,父母都是亚裔。早年缠着辫子提着篮子和行李去淘金的中国移民的第四代或第五代,已经一句中文不会讲,但还有中国人的身体,中国人的脸,中国外表的一切。现在,她的父辈们老去了,而她也即将30岁了。她回到中国,来这里,来找一个男人。
她向我打听去大理的车。我给她安排,送她走。我们之间的关系简短明确美好,在这个世界上,你以为美好要多美多好?只要互不伤害互相可以利用就算是美好,别要求太高。
昆明有一个和任何地方都不一样的太阳。在北京、在上海、在杭州、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城市太阳都不会如此。昆明,是一个太阳人品大暴发的地方,太阳的颜色、性状、气味、乃至照射在人身上的痛感都有着专属于昆明的调调。那是一种蛊。一种五味杂陈的毒辣、暴烈和残忍。昆明的街上看不到白净的姑娘,她们一律紫绀面皮,黑发过于浓重那是如果你将人当作植物来比喻的话,那些黑发即是被昆明的太阳光合作用得过于饱和之后的效果。
我站在楼上看着她绝尘远去——为爱情奔波的女人总是显得又傻又凄凉又伟大。莫名其妙地我有点恨那个男人。我知道他,他是在大理洱海的游船上给游客跳民族舞的臭小子。
能不能高级点呢?keren Ann,这样的男人全中国有好几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