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仅此一件事也许还不至于搁浅,新兴矿的食堂、浴池和商店位于七台河市比较繁华的地段。改革开放初期,矿务局长就掂量出了那块地皮的含金量,于是他找赵文林商谈,要把那些门市房收到局里去。他以为赵文林会顺水推舟,不会有什么异议。没想到赵文林竟不开事儿,说什么也不同意。赵文林说:“那是新兴矿的财产,我交出去了,对得起新兴矿那几千职工吗?”
“这叫什么话?连你的新兴矿都属于我矿务局的。怎么,那几间门市房,我矿务局长就说了不算吗?”
这场商谈是漫长的,艰难的,磨人的。从早晨商谈到中午,已不是思想的沟通,智慧和才能的较量,而变成耐力与韧性的角逐。这很让领导恼火,你赵文林才是一个矿长我就摆弄不了了,如果当了副局长说不上谁摆弄谁了呢?局长恼火了,把茶杯摔了。赵文林从来没把当官当回事儿,这时早全然忘记了官场常常不是讲理的地方,讲的是规矩——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见局长把杯子摔了,一气之下也把杯子摔了。这时,一位领导急忙过来,劝赵文林:
“文林哪,你赶快给局长赔礼道歉。”
“我不赔礼!”赵文林气呼呼扭身走了。
有人说,赵文林摔的不是杯子,而是副厅级,是矿务局的副局长。
赵文林尽管被“贬”到了安监局,尽管那位摔杯子的局长两年多没搭理他,但他还是那个样子——真抓实干。他几乎天天下井,而且走得最远。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咱做安监的,在井下多发现一个隐患,矿工就多一分安全。”为防止井下应付安全检查,他准备了三副牌,早晨安监局抽牌决定检查哪个矿;到了矿,再抽牌定井;到了井,再抽牌定掌子面。他当安监局长后,七台河矿务局多年居高不下的死亡率大幅度降了下来,每年少死亡近百名矿工。
“赵文林这小子是真能干哪!”那位局长被感动了,满面笑容地对他说,“文林哪,今天晚上咱俩喝几杯,喝茅台!”
几年后,赵文林被提为副局长,名义上是第一副局长,干的却是最末一位副局长的活——主管多种经营。他是多么精通于煤矿管理、井下安全、煤炭经营啊!没有办法,通常主管生产的副局长就是局长的接班人,他能争吗?他只好领着分流人员去开荒种地……
赵文林太爱矿山,太爱井下的矿工了。在两个儿子读初中时,他就带他们下井,让他们体验矿工的生活。大儿子赵昕高考前,填写高考志愿时问他:“爸,我报哪个学校?”“鸡西矿业学院。”儿子被录取之后,刘杰茹劝儿子,放弃别念了,复读一年,明年再考吧。儿子说:“这是我爸给我选择的。”大儿子毕业进了煤矿,二儿子赵璐从师范学校毕业了,也被赵文林弄到了煤矿。白天,还在安监局当局长的他常常带着两个儿子下井;晚上,他和儿子唠矿山,看图纸。有人劝他:“老赵啊,你那两个儿子都是科室的,你总带他们去下井干吗?”赵文林说:“他们既然进了矿山,就必须从井下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