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疼得叫唤,可能叫唤的声音过大,又或者太难听,这声音把餐馆大厨给惊着了。只见他拿着擀面棒子,一脸横肉地冲我而来。我也没怕他,没好气地冲他吼叫,我自己还一肚子气,正好找不到发泄的对象呢。
可是我太不自量力了,他对我竟然下了死手。我是纸老虎,人家才是真老虎。大厨穿着大皮靴,照着我的头就是一脚。踢得我脑袋有些晕乎乎的,继而右眼睁不开,有液体沿着我的鼻孔滴落在地,我用左眼低头看,是一滴滴红色的血。我吓得灰溜溜地逃跑了,此刻我知道,我不但找不到主人、瘸了腿,现在又瞎了眼。
我咬紧我的唇,疼得闷闷哼着,我太大意了,以为每个人都像我主人那样是个熊包,不会真发脾气呢。没想到这个大厨这么凶狠,我暗暗叹息,我是禽兽不假,他禽兽不如。
我只好饿着肚子,在大街上没有方向地往前走。路上的人们向我投来惊诧的眼神,至于吗?我又不是藏獒,对人类没有攻击意识的。长得又不萌,身材也不性感,都看我干吗呀。难道因为我滴着血吗?如果是这样,那就看吧,仔细看看“狗血淋头”是什么样!
越走脑袋越昏沉,我躺在街角的一边,呼呼地哭着。当然人们看不出来我在哭,他们准以为我发情了呢。人们总是不屑看到狗在街上交配,引以为耻,可人类在夜晚做的那些三俗活动,要比狗交配更为恶心得多。
血还在不停地流着,我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死,就像曾经主人牵着我逛街的时候,我总是看到僵硬在街边的同类的尸体,苍蝇群起而上,升腾难闻的臭味儿,蒸腾在拥挤的人群中。没人了解或者关心流浪狗的存在与消失,就像没人了解或者关心人与狗的情感共鸣,到底为何物。
我是一只颇具自嘲精神与自我安慰的妙龄母狗,说实话我是怕死的,我只是有点弱弱的不甘心而已。不甘心在我也算是一只风韵正当年且颇具性感火辣的小母狗,主人没有给我做绝育,却总是没有给我制造与异性帅狗长时间接触的机会,好不容易和雄狮有机会吧,人家还心高气傲,看不上我这种货色。导致我也算一把岁数了,却终究还是个处儿,情何以堪啊!
虽然在我觉得自己快死之前,仍没有一条公狗、哪怕是一只流浪的丑公狗,满足我从少女狗变成妇女狗这么一个伟大而又艰巨的宏愿,不过天可怜见,我并没有死,我被人救了。救我的是一个老婆婆,她用温柔的目光看着我,我突然有一种置身花海与云中的感觉。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我在一个特别大的厂房,我能听到好多好多狗在叫着,我看到一些人穿着工作服,在收拾每一个狗窝,后来我知道这些人有一个集体的称谓“城市流浪动物志愿者”。如果说,我们是这个城市边缘的孤魂,那这些志愿者无疑是引渡我们这些孤魂的使者。
我再一次看到救助我的那个婆婆,她对我们这些流浪狗很好。在这儿天天都能吃上狗粮,偶尔还有志愿者给我带香肠和肉片。所有的狗狗都给做免疫,母狗还特意做了绝育,虽然这使得我成了石女,准确地说应该是石狗。但不怨婆婆,因为这让我免于得很多疾病,有一个更好的寿命,在不是一个宠物狗的生活环境下,茁壮成长。
此刻,那几个扛摄像机的还在拍着我,我对镜头不断地叫着,记者们对我的行为不是很理解,他们可能觉得我不喜欢他们。其实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他们在录像,如果我的主人能通过录像看到我的话,我只想用狗叫的方式告诉他:“你狗姐我现在活得很好,你也给我好好活着,争取泡一个漂亮的妞,以弥补我没有泡到一个帅狗的遗憾。这世界如果除了人类以外,你一定要记得,只有我,心里装的全是你。”
我很庆幸,也很快乐。我是流浪狗小白,但我没有变成“流浪狗小黑”。我失去了一个主人,却得了婆婆以及更多志愿者做我的主人,这叫流浪狗也有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