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从来不说？”

“说这干吗？说得越多，孩子们越担心。他们既然不说，还不是怕我想不开吗？那我也就当不知道，配合配合他们，也玩点假的嘛。既然还没闭眼就得活的像个样儿是吧，该吃吃，该喝喝，该玩就接着玩，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咱们什么事儿没经过，就被这病给压趴下了？我不干！就是明天就见马克思去，我也得笑着去，起码笑的时候模样好看点，你说是不？”

老梁一席话把付国祥说傻了，他接着说：“不管怎么样，你也得打起精神活着，不管是我说你官迷也好，还是别人说你什么，你都得有点精气神，拿出刺别人的劲头来，这点事儿都蔫巴了，可不是你的作风！”

老梁拉着老付回了病房，付国祥琢磨起老梁的话。

光荣机械厂的主道上，两个宣传干事一边一个，往树上挂着“热烈欢迎领导莅临指导”的标语横幅。

梁二梅站在正前方，指挥着，“小李这边再高一点……多了，再下来一点……唉，好，好，差不多了……”

梁二梅向后退了几步，看了一看，点了点头，“嗯，就这样吧。”

梁二梅的目光不经意地转到一边。厂区一角，周翔又在拍照，梁二梅觉得奇怪，走了过去。梁二梅走到周翔身边，“周翔！怎么又来了，那么惦记着厂子呢？还次还来拍照片？”

周翔淡淡一笑，“过几天我就要回美国了，想拍点照片带回去，做个纪念。”

“看不出你对厂子还挺有感情的。”

“哪儿能没感情，我的青春记忆可都留在这厂子里了。”

“那么留恋，干吗不干脆留下来？”

“留下来？你希望吗？二梅，我今天来，还有点事儿要找你。”

“找我？”

“我想在回去之前请你吃个饭，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梁二梅犹豫了一下，“好吧，你定时间。”

“那就后天晚上，这次不吃食堂了，我请客。”

梁二梅点了点头，“好吧。”

周翔扬了扬手里的相机，“哎，要不，我给你也拍张照吧。”

“拍什么？一身工作服有什么好看的。”

“不，就这样挺好。”不等梁二梅拒绝，周翔端起相机给梁二梅拍了张照片。

不远处，大宽推着板车拉管件，看到了这一幕。

付文杰正看着桌子上摊开的一份设计图。周翔坐在对面，刘晗站在旁边。

“没想到从美国的设计公司请了个中国人来。”

“如果你一定需要外国人，我可以跟公司说明，不过我不认为在设计能力方面，肤色会造成差异。”

“这话我爱听，找洋鬼子来，我还有点担心呢，他们快把中国当建筑试验工地了。”

付文杰指着桌上的图纸，“你们设计事务所拿出来的初步方案我看过了，是我要的方向，光荣机械厂你也去了，什么时候能把具体的改造方案拿出来？我不希望我的时间都浪费在等待上，你明白吗？”

“你真要把这儿全拆了吗？”

“那些破厂房留着有什么用，这块地如果处理得当，可以说是寸土寸金。我不想让它有一丁点儿的浪费，以后这地方将会是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商业区。”付文杰的话直接让周翔皱了皱眉头。

付文杰看到周翔细微的表情，说：“你想说什么，直接点。”

“其实旧的东西不一定就是不好的，它凝固了时间和历史，有它的价值。国外有很多城市都有类似这样的改造案例，但不是彻底地拆除，而是保留原有的建筑风格，非常有特色，国内像北京的798工厂也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