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什么好！结了婚，就彻底回不来了！我这个气啊。他虽然是工人家庭，但好歹是城里孩子，在那地方结婚，那不就一辈子变成个农民，再也回不来了吗！我当时决定把他带回来，我带上了老伴的骨灰。我是下了火车又上火车，下了火车再上汽车，下了汽车又是牛车，走了快半个月才到了那个地方，那戈壁滩是大啊，可没人啊，我是越走越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想到大军就要在这地方过一辈子，我心里就特难受。”老梁陷入了回忆……

梁大军看见远处的梁德全，欣喜万分，大声喊：“爸！”他对屋里喊，“翠芬，快出来，快出来，爸来了！”黄翠芬从屋子里走出来。梁大军走近前，腰明显有些直不起来，“叫爸啊！”

黄翠芬有些羞怯，“爹！”

梁德全没应声，径直往屋里走，走得太急脚下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梁大军赶忙扶着梁德全。梁德全甩开了梁大军的手。黄翠芬与梁大军对视，翠芬有些忧虑。梁大军老得不像样子，梁德全看着心疼。梁德全走进屋内，环顾四周。梁德全身后是不知所措的梁大军和黄翠芬。

晚上，梁德全和梁大军对坐在桌子旁边，两人沉默。

“给我个话，你到底想怎么着，是跟我回去，还是留这儿？”

“爸，我不能走，你那边还有二梅、三立和四喜，我这命是这边儿的爹妈给的，他们活着我没尽到孝心，现在他们走了，我怎么也要给他们守着这块地，才对得起我的良心。他们把翠芬和这个牧场托付给我，我就要替他们照顾一辈子。”

“你就顾着你死去的养父母，就不顾我，不顾你亲妈？”

梁大军叹息：“就让三立、四喜帮我尽孝吧！现在我和翠芬成亲了，您让我怎么办？”

“你他妈的浑蛋，你结婚？我同意了吗？你娶媳妇？你妈知道吗？我告诉你，你妈死的时候可没闭眼睛，她就是想看着你回去。你呢？你妈咽气的时候，你在哪儿呢？”

“大雪封山，我没法子，爸，我写信了……”

“写信？你写信有个屁用。你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写信，到我手里至少得一个多月！”

梁大军沉默。

“你就那么想在这儿扎根儿，想在这儿过一辈子？告诉你，这不是你的家，你家在城里，你知道你老娘临死的时候念叨的是什么吗？放不下的是什么吗？就是你！”

梁大军激动地说：“我走了，翠芬怎么办？”

“我不管，我就没想让你在这儿成家！”

“好，翠芬先不说，爸，你想过我回去会怎么样吗？我一没文凭二没经验，回去了我到哪儿去找工作？三立还在上学，四喜更小了，我再回家里白吃白喝，还不是得你跟我妹养活我？”

“你什么话？嫌我没能耐，嫌我养活不了你们了，是吧！”

“我不是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