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年后的重逢 6(3)

西藏的孩子 作者:鹰萨·罗布次仁


“到了内地可能吃不着奶酪吧,来,把这些装进包。”

我婉言推辞,发自内心的。但却难以拒绝他们的“朴实”和“憨厚”,只好连声道谢。

行李打点好了,其他人又开始一天忙碌的劳作了。每天都要挤奶,每天要捣奶,每天都要打酥油,做奶渣,日复一日地生活。舅舅格桑和舅舅赤来,为哥哥和我摆了丰盛的午餐,这餐一吃过又将告别三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吃过饭,我和哥哥出发了。远远看见舅舅依然在帐篷门前站着,身后是矮矮的帐篷,青烟从帐篷顶上升起。突然注意到从帐篷中央立起的那根柱子上挂着一面旗子,白色的布,周围用五色的彩缎扎边,旗杆最顶上是日月同辉的铁铸……

我的当牧民的舅舅们。

两头驴子驮着重重的包,走得却飞快。哥哥迈着大步,我只好小跑着。

“真是来这儿搜刮东西似的,不好意思。”我笑着跟哥哥说。

“这有什么好笑的?”哥哥急促地蹦出这句话。我没说话,在想我说错了些什么。

下了山,在察臧村住了一宿,哥哥和我又出发了。路上,赶上了一场暴雨。我们只带了一件雨衣,互相推让了好几次后,最后哥哥还是把雨衣套在了我身上。当时我俩正从山谷的谷底往上爬,雨说来就来,暴雨一条线一条线地斜着向我们吹来,真是疾风劲雨。可怜家里的这两头毛驴,驮着重重的东西,两侧身子全部湿透了,雨水从细细的毛发中渗下来,在走过的泥路上溅起水花。哥哥穿着一条直筒裤,灰色的裤子,已经湿成黑色了。他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不说话,顶着风和雨,脚步飞快而有力。看着哥哥的背影,我心里难过。哥哥上山下山,风里雨里雪里,四年的时间,他经历了多少艰辛?当我坐在明亮舒适的教室里,当我坐在有暖气的寝室里,只是拿笔看书,就这样我却盯着窗外雨:多么爽心的雨!就这样我却在欣赏室外的雪:银装素裹,待会儿去打雪仗!而不知道,就在我无比幸福地欣赏着这雨这雪,哥哥,还有阿妈、姐姐他们却在顶着风雨冒着寒雪,奔波辛苦在家乡的山谷间泥泞中,为了一家人的生活,也为了一个在他乡的我。突然,我的脸颊似乎暖暖的,嘴里分明尝到了咸咸的味道,眼泪和着雨水流淌下来。

翻过了山,此时艳阳高照了。哥哥和我走过一间牧人小屋,就看见了仲萨,快要到家了。路上人见了我俩,开玩笑地说:“当学生的弟弟还是赶不上你哥哥吧!”我笑笑,只是笑笑。走了一天的路,又遭大雨,真是感到有些累了,双腿惯性使然,一左一右迈着,可是似乎已失去了知觉,麻麻的,冰凉冰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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