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传到外公耳朵里,气得老人家火冒三丈,说这是辱他们家祖坟。外婆心疼老伴,连着几个电话把正在出差的辛通喊回来。他去了一趟开发商的老家,把他的底细查得干干净净,再从同行手上买到他的犯罪文件,不动声色捅到了检察官那里,事情做得漂漂亮亮,雷厉风行。
开发商被抓的时候曾经对着记者撂下狠话,哪怕他把牢底,也要让他的兄弟给辛家的人好看——没想到,报复最后是落到他头上了。
失去视觉,林徒的感官慢慢灵敏起来,他感到有人走到自己身后,不禁绷紧了浑身的肌肉,
接着,一把刀抵在他脖子上,眼罩被人拉开,他眯了迷眼睛,适应了光线,看见泛黄的墙面上有四个大字:(不要回头。)
不要回头——
这句话是用投影机打在墙上的,二号大的宋体,像七十年代的黑白电影,画面泛着雪花。
(请病假。)
然后一只戴白手套的手把电话搁在他的耳边,里面传来班主任的大嗓门。
林徒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回事,那刀刃就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然后墙上居然出现了一段俄罗斯记者被车臣恐怖组织割喉斩首的录像。这东西以前有个沉迷死亡文化的师弟在电脑上发给他看过,当时只觉得好奇和恶心,可现在自己喉结上抵着把刀,眼前是真实的鲜血淋漓,看得他浑身上下都在冒凉气,脑子里除了恐惧就是恐惧。
(请病假,如果耍花样这就是你的下场!)
两行字混合在脑浆里,林徒胆战心惊地感到那刀刃用力更重了些,连忙开口向班主任扯了堆谎,说在校车爆炸案里的旧伤复发,不能去军训了。他的声音都在发抖,只希望班主任能听出异样来,可那位单纯的山东汉子却大大咧咧让他好好休息,保重身体,还让他不要有心理压力,等开学了再跟新同学联络感情也不迟,团队永远不会抛弃他云云……等线挂断的时候,林徒都想哭了,他终于明白大话西游里至尊宝对着唐僧是什么感受了。
那把刀终于退开他的脖子,背后又响起脚步声,林徒扭头想看绑架自己的究竟是何方神圣,那人却已经消失在铁门后,把唯一的出口给锁住了。
“喂,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林徒忿忿吸了口气,开始跟绑在手脚上的麻绳作斗争,本来他还怕伤到手腕,不敢太用力,没想到绳子是个活结,一扯就开了。
他站起来,在十平米的小黑屋里打转,铁门肯定是打不开了,天花板足有五米多高,唯一的窗户挨近了屋檐,外面还挂着个燕子窝,哪怕他有姚明的身高和弹跳力也束手无策。通风口在门上两米的位置,只有巴掌大,被投影机的镜头堵住了。除了已经焊进地板的椅子,四周看不到别的家具。
林徒围着墙角打转,自言自语骂了几个小时,没人搭理他;他试着把椅子拆下来拿去砸门,可使了半天劲那椅子都纹丝不动;他又想如果有人经过就可以对外求援,可等了大半天外面除了燕子叫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被彻彻底底与世隔绝了,任何自救手段都是徒劳。
这时候,如果那个藏头露尾的绑架犯能吭个声,哪怕是要他跟家里打电话要赎款,也比他一个人蹲在墙角胡思乱想好。刚开始他还为自己莫名其妙被囚禁而愤慨,被晾得久了,愤怒就转化为对犯人绑架动机的疑惑,等头顶的窗口渐渐变黑,屋子慢慢转暗,他所有的情绪都汇聚成对未知环境和命运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