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自己的25岁生日举行了一次小小的庆祝。原因很简单:我在一夜之间突然得到了一套房子,两室一厅,60多平米。真是太奢侈了!刚住进去的最初几天,当我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一觉醒来,真有不知自己身处何地的万千感慨。当然,我不是真的拥有了这套房子。我只有两年工龄,还是单身汉,以上条件在我任教的学院能住上这种房子是不可能的。
事出有因,说来话也不算短。这套房子的男主人是我院法语系的讲师,算我的同事。我和他关系不错,比较能谈得来。婚前他在单身楼有一单间,在我那三人合居的宿舍对门。他有台黑白电视,一有体育比赛我就端着茶杯去他那儿。他也常跟我聊法国文学。哥们儿是三十大几的,仍然孤身一人,学习抓得紧。我初到外语学院,不爱理人,和他能有交往,大概都属还有想法的主儿。当然,这点交情不足以让他把那么好的一套房子留给我。那段时间,有一天我正骑车,在一个十字路口遇上了红灯,我刹了车,眼瞅着巨大的计时器变幻着就要变到0的时候,人行横道的斑马线上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个女孩。我叫了她的名字,她非常吃惊地回过头来,果然是我高中的同学。她告诉我她从一所名叫“培华女大”的私立学校毕业,现在雁塔区政府工作。我所在的学院也在该区,离她上班的地方不远。这次邂逅与我所得到的这套房子有关,当时我不会想到这一点,当时我想偏了——尤其是当她在一个春天的傍晚第三次出现在我宿舍时,我完全错误地领会了她来找我的意图。宿舍里的两个哥们儿,一个与新交的女友约会去了,一个上领导家串门。屋里很静,我们俩坐在我那张简陋的单人床床沿上,聊着与上两次基本相似的话题:关于我的工资以及可怜的一点稿费,关于我有无出国的可能性等等,不知我的回答是否让她失望,她很关心这些问题说明……其实我对中学时代的她已经印象很淡,那时的她在各方面都显不出来。但在这个傍晚,我开始意识到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就坐在我身旁,挨得那么近。她脖子之下的部分在灯光下白得耀眼,再往下是毛衣裹着的饱满的两团……我在瞬间变成了干柴烈火。我干了什么现在已无法叙述得层次分明,总之是个不愉快的结果。之后我去过她所在区政府的住处,也是一间多人合居的宿舍,在只剩我们俩的时候,我语不成句地为我那晚的不理智行为道歉,做出非常内疚的样子。没料想她竟利用了我的负罪感,原形毕露。她说:“你说我们今后还是朋友?”我说:“是。”她说:“可以拜托你件事吗?”我说:“可以。”接着她一板一眼向我提出如下要求:她想在外语学院找一位有出国机会的青年教师做男朋友,并声称老外不要,老外靠不住。她面不改色地说着这些,像在说与己无关的一件事。她终于接近我想象中区政府女干部的形象了,对这样的女人我竟会生出欲望真叫人恶心,特别是临出门前她凑近对我说:“我会感谢你的。”听了这话,我的感觉如同吃屎。
我不准备帮她。凭什么?就因为我啃了她一下吗?直到后来,有天晚上,我和对门的老哥一块喝酒,两瓶啤酒落肚,他颇为伤感地跟我说起他这些年在个人生活问题上所遇到的挫折,原因说起来很扯淡。他家在农村,本城的姑娘似乎已把农村出身的人打入了“二等残废”之列,在择偶时作另册考虑。然后我问他有无出国的机会,他有点莫名其妙。我说:“我有个人选可以推荐。”他说他在这儿已经干了八年了,各方面的表现有目共睹,系里也很器重他,遇到出国的机会争取一下并不难。我说:“行了!等我的消息吧。”我这是第一次给人当红娘。我给“区政府的女干部”打了一个电话,她说同意见面。那口气让我弄不清是谁在求谁。第一次见面安排在我的宿舍,同室的哥们儿晚饭后就不见了,仍然是一个去赴约,一个上领导家串门。他先到的,不知从哪儿弄了身劣质的西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