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毕业之后,我们俩分回西安,他分到市公安局技(术)侦(察)科,我才对他所从事的专业有所了解。怎么说呢?就是搞些窃听、偷拍、拆检之类的小技术吧。我上中学时跟他并不熟,与之的关系还不如已到西非这套房子的主妇。秦四是个蔫人,各方面都不突出,我不喜欢这种性格,三锥子扎不出一滴血。在北京上学时他老来我们学校找我,叫我很不理解。两人坐一块基本上面面相觑无话可说,要说也是我问他答,可他还要来。说来惭愧,在北京四年,我一次也没有去找过他,至今不知道警官大学门朝何方,只知它远离市区,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毕业前一年,他来北京师范大学更加频繁,这另有原因。
而对我不喜欢的他的来访,为避免四目相望的尴尬,我改变了策略,就是该干吗干吗,把他带上。这样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到操场踢球,还一块去听讲座。他这人就是这么没劲。请他吃饭也很没意思,在普通的学生食堂和校外的餐厅,他面对食物的表现竟也是一样的。唯一给我异样感的是在一个女生宿舍。我在这个宿舍较有人缘。去了之后受到热情接待,那天他们几乎都在,正不知该干什么呢。没有多余的茶杯,她们给我们倒了两碗水,水里一股方便面的味道是我对那一晚的记忆。秦四开始比较拘谨。这些女孩十分热情,主动跟他说话,对他这位未来的警官很有兴趣。我只顾自我表现,着力喷云吐雾,没有太注意他。直到离开的时候,我才发觉他跟其中一位不大喜欢说话的女孩已经聊得很熟了。蔫人相见也是有话可说。回到宿舍,他兴奋异常,突然变成了一个饶舌之人。那一晚,我们俩挤在一张床上。他不断地向我大谈那女孩的情况。我多次提醒他天不早了睡吧,他似乎都没听见。他的声音在熄灯后的黑暗中很响,他在谈对这女孩的观感,当他开始赞叹该女虽然身材娇小却有一副高胸时,我捅了他一下,并指了指上铺。他没有领会我的意思嘟哝道:“说说又怎么了?”
第二天早上,我告诉他那女孩的男朋友就是睡我上铺的哥们儿。听完之后,他一言不发,又回复到往常的状态。我以为这事就算完了。两个星期后的周末中午,当我拎着饭盒走进学生食堂一眼看见坐在角落中的他俩——秦四和那女孩时,我小吃了一惊,显然他们已经接过头了,我装作没看到。有关过程中的一些情况是秦四后来告诉我的。初次见面回学校之后,他一口气写了长达十页的一封求爱信。信寄出后并未收到任何回音。两星期后他来了一趟,先未找我,直奔女生宿舍楼,刚巧她在宿舍,看见是他,非常平静地说:“我知道你今天要来。”然后又说:“咱们去吃饭吧。”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和这女孩的关系一直若即若离,秦四的出现正值他们吵架后的低潮期,他得逞了,有乘人之危之嫌。我认为这没什么不道德,女人面前,机会均等,何况据我所察那女孩并不真心喜欢我的上铺,从外表——那些看得见的条件来看,秦四明显占优。但由于我和我的上铺关系不错,那些日子我多少有点作贼心虚之感,因为秦四和那女孩的关系每进一步,我几乎都能同步知道。打那以后他每礼拜周末都要来北京师范大学一次,总在熄灯之后溜进我宿舍,兴奋地向我嘀咕半天。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两个月左右。我的上铺不可能没察觉,他的平静和看见秦四的沉默无言,让我感到会有事发生,我很了解他的脾气。
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我和秦四在宿舍呆着,他对着一面破镜子反复梳头,这时有人敲门,很温柔的敲门声,是那女孩来了。他们事先约好一块去圆明园。女孩对我说:“没什么事儿就一块去吧。”我说:“你们真需要一只电灯泡吗?”正在他们准备出门的时候,门“嗵”地一声被人踹开了,我的上铺晃了进来。眼前的情景使他有点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