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四和那女孩就要双双出门的那一刻,他一把抓住秦四的胳臂,说:“哥们儿!等会儿!我有事跟你商量。”又对女孩说:“你暂且回避一下好吗?时间不会太长。”女孩沉吟了一秒钟,还是离开了。两人一块回到长桌旁,我说:“我是不是也需要回避?”上铺说:“不必,有你在场最好。”三人围着长桌坐下。上铺说:“这件事需要解决,我不想再拖了,得有一个人退出。”他从自己的箱子翻腾出一阵后,找了两把藏刀扔在长桌上。此前我知道他有把藏刀,是用一条白色红梅和一位藏族同学换的,但不知是两把。他说:“体育系训练场有片小树林,平时没有什么人去,咱们就在那儿解决。”秦四一言不发。上铺又说:“这儿有一模一样的两把藏刀,你先选一把。”秦四说:“我不喜欢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上铺又说:“这儿有一模一样的两把藏刀,你先选一把。”秦四说:“我不喜欢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我想是秦四怕死,便打圆场说:“赤手空拳如何?这点儿事不至于用刀。”上铺说:“随便!”我把刀收起来,拉开一个抽屉,塞了进去。桌上空了,秦四仍旧一言不发,上铺更加气盛:“哥们儿!请痛快点儿!”不知过了多久,秦四终于开腔了,说:“我退出。”这不轻不重的三个字让我把秦四彻底看扁了。他曾跟我吹嘘说他的散打课是多么出色。这场未遂的决斗之后,谁都没有得到那位女孩,我的上铺把一名警官震趴下的传闻却在中文系传开了。毕业前,在年级告别晚宴上,那个女孩跟我说:“我和秦志好,就是觉得他是你的朋友,应该和你差不多……”她喝了酒,小脸微红,说了很多话——她后面的话不宜实录,属于我心灵的隐秘,还会把本篇的程序搞乱。
我听人说:秦地事邪,说谁谁到。我不过是想象,考虑该不该请此人。回到西安之后,我朋友不多,秦四仍老来找我,和以前一样,和他见面仍旧是不好玩的。他在公安局的集体宿舍有张床,但基本不在,老回父母家。他说住在家里好,比较舒服。这叫我很难理解。和我一样,我也只是孤家寡人一个,而且朋友不多。电话铃响,我还以为是门铃,我对环境确实不大熟悉。
“喂,哪位?”
“我——秦志。”
“有事儿?”
“没事儿,看看你干吗呢。”
“看电视。这个礼拜五晚上有空吗?”
“干吗?”
“是我生日,我想请几个朋友过来聚聚,你也来吧。”
“我一定来!”
“那就这样吧,到时候见!”
“喂,我说,你老兄还是悠着点儿,别太……哈哈!”
他最后一句话让我感到莫名其妙。我就这么定下了最后要请的一个人。
生日那天我照例睡了午觉。起床后我把那张宽大的席梦思整理了一番,除了床单和被子,其他东西都是主人留下的。翻整褥子时我发现几只装在小塑料袋中的避孕套——一定也是原先主人的遗留之物,留给我的?从窗子射入的下午的阳光照着这几只透明发亮的小玩艺,使我心里痒痒的。我把它们小心地放回原处,压在被褥子底下。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又接到一个电话,祝贺生日的是一个女人的电话,也不属于在请之列,我和她的关系有点难以启齿。接完电话我便出门采购去了。
我拎着一捆啤酒上楼,手指被勒得生疼。抬头一看姑娘正站在门前,是曲曼——所邀请的唯一女性,我幻想中未来的两年里这套房子的女主人,我的女朋友——可以这么称呼吧。
“你来了。”
“是不是来得早了点?”
“不不!来得正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她确实来得早了点。在我的预料中,她会在其他人都到齐的情况下出场,我甚至想好了怎样把她介绍给我的朋友,未料到她却先到了。这多少让我受宠若惊。我打开了门,请她先进屋,然后兴冲冲下楼,去取自行车上的另一捆东西。回屋之后看见她仍站着,我说:“请坐,坐吧。”她仍然站着说:“我不知道该送什么,这实在不算是个礼物,祝你是生日快乐!”她递给我一个十分精美的相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