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萱一米六五,客观说并不矮,在女生中算中等个头儿,可是小她三岁的妹妹,身高也达到这个数字,葛萱就有些郁闷了。她发现自己好像有几年没长过个儿了,初三那年遇到江齐楚,当时比他矮不了多少,上高中之后天天坐一起,也没留意。某天课前问候一站起来,葛萱吃了一惊,疑惑地看看他脚下,平底,平地。可他怎么突然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来?
江齐楚听见身边明显的抽气声,看她一眼,坐下之后问:“怎么了?”
葛萱咬手指甲,“你多高?”
“一米七八。”
“到底一米七还是一米八?”
他好笑地重复,“一米七八!”
葛萱这才听出来他说的是一百七十八公分,嘲笑慢半拍的自己,偷看一眼老师,低声说他:“那么大声干什么?我怎么发现你现在脾气这么急呢?”动不动就吼了。
江齐楚有些狼狈,“哪有?”
葛萱一本正经地说:“难道还因为甩我一身钢笔水,在自责?”
“别扯淡。”093 “没事儿,洗干净了。”葛萱指指衣襟,“我用了洗甲水,可管用了,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江齐楚窃笑。
葛萱也笑,很兴奋的样子,“而且你看,还把原来一排粉扣,都洗成白色的了。”
江齐楚笑容僵住,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被耍了,神情转为懊恼。“小棠告诉我是白的。” “也不想想,她一看热闹的,能嫌乱子大吗?”想起小棠把衣服拿来的时候,还生怕她看不出,特意强调:扣儿都晒褪色了。葛萱用手把笑声捂在嘴里,“你赔我衣服就直接说,还拐弯抹角的。”
“我不是怕你不要吗。”
“我干啥不要啊?”
“因为不是原来那件了。”不是她做伴娘站在那个人身边时,穿的那件。
葛萱大度地摆摆手,“就只是扣子不一样色儿了,挺好,我还觉得原来那件靠色呢。早上起来越着急,越找不出来哪儿是扣,半天才能穿完衣服。
嘻嘻。”她已经仔细审过了,还是许欢喜欢的那个样式。打了个OK的手势,满意地结束课前动乱,注意力转向讲课的老师身上。
江齐楚把她的说词理解为葛萱式宽容。
习惯真是挺损害智商的一帖毒药。
新衣服被甩了一身墨水,葛萱当然有理由发火,可江齐楚坚信她在意的不是一件衣服。小学的写字课上,曾有同学把整瓶墨汁洒在她身上,也没听她有一声埋怨。这次被溅到钢笔水,她那一瞬的反应出乎江齐楚意料。看得出来,葛萱是真急了,少见的恼火。要不是白天看到她和许欢在一起,也许他还不会理解,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葛萱低头记讲课重点,看到江齐楚手里那根飞转的钢笔,暗笑他不长记性,随手给抽掉,换进去一支杀伤力较低的油笔。心里还想,要是让妈知道自己纵容他玩,又要教一番做人道理了。摇摇头把画错的线条擦去,随手掸了掸落在裙子上的橡皮屑,忽然想起事。抬肘撞一下江齐楚,“其实……你也不用特意赔我件儿新的。”
“放心,婶儿不能知道。”他承诺。
“啊。”她斜睨他,单眼眨眨,“跟你沟通就是便利。”
江齐楚觉得葛萱这种小动作很陌生,说不出来的妖气儿,他有一瞬迷惑了,盯着看也不是,不看还好奇,假借转笔动作转移视线,不时瞥她一眼。
葛萱只道他不想影响自己,感激着,又恨其不争。江齐楚课上从不影响别人听讲,可他自己也不听讲,成天掐着一支笔转来转去,简直玩物丧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