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给定的任一处中洲地点,我们会从最笼统的视角入手, 之后才专注于单个布景的制作。这让我们能确定需要多大的摄影棚空间,在拍摄霍比屯的时候,还用到了堆土的设备。随后,外立面、花园、篱笆、邮箱和门把手的绘画工作也要按照制作的先后次序开始。我们没有时间画得十分精细;这些图样只要达到能提供足够的信息、让下一阶段的制作得以展开的程度, 就立即被拿给彼得过目,并被复印散发下去。
然后, 我们可能就开会列出所需道具清单, 委托本地工匠制作或在我们自己的工作室里制作。家具、手推车、工具、马鞍以及演员们携带或使用的手持道具——每一件都要当作工艺品来设计,这种工艺品必须堪为中洲大地上某种文化的造物。
我对清单缺乏热情(它们好像就是不能激起我严肃认真的反应),因此我自己的笔记就是一两页小速写的形式。这些速写在会议结束时就脱离了我的掌握,被影印分发给绘图人员和道具设计师,他们会细化它们,做成附有尺寸的完善图纸。我会花更多时间设计那些将与演员们相伴或直接关系到叙事的道具,这些图样通常会画得足够精细,可以直接送到负责雕刻、制作它们的人手里。
树木和其他有机布景难以用平面图和立视图来表现,它们要么被塑成黏土小模型,不然就把草图交给我们那了不起的、布赖恩·马西(Brain Massey)领导的绿化部门,他们会把草图重现为实际大小、极为壮观的森林,苔藓、落叶和蜘蛛一样不缺。
老林子是夏尔的天然边界,也是这些霍比特人所了解的世界的边界。老林子以外是未知的奇景,也有难测的凶险,林中则有奇怪的力量,迷惑、诱捕那些没有防备的人。我爱原始丛林的故事,我们对这些故事的阅读方式,一方面影响着自身对森林的体验,一方面我们又反过来被这些体验所影响,其中儿时对森林的印象影响尤甚,那时每棵树都是真正的庞然大物。在英格兰,那些位于偏远地带的古老森林存留了下来,地势不是过于险峻,就是泥沼遍布,不适合耕种。那片崎岖的大地上既有洼地,也有陡坡,树根暴露在外的倒伏树木仍在发出新枝,愈发令人觉得仿佛漫步在一座活生生的迷宫中。
柳树老头是这座原始森林中少数的恶毒住民之一,我们与他初遇之后,托尔金笔下一个较为另类的角色汤姆·邦巴迪尔便及时赶到了。他衣着奇特,出口成诗,他是一位自然的神灵,是大地的化身与主宰。他是某种意义上的绿人,不过从他口中吐出的是诗与歌,不是藤蔓和叶子。就像我们很多流传下来的民歌一样,在“欢乐咚”和“敲响叮叮咚”当中回响着更有力、更古老的传说,恰如一位强大神祇的面孔自绿叶盘绕成的面具后窥视着你。
我想到汤姆·邦巴迪尔时,总会想起过去的一些地方民歌手,因此我让他和金莓住进了一座德文郡的长屋。它并不是哪座特定的建筑,而是用我写生过的几幢房子的元素整合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