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艺人分成两派,一派主张展览,独沽一味,专攻某一项民艺类别,到民艺店里如植物学家在野地猎捕标本,只要符合搜罗标的种名,品相年代尺寸美感不论,务求一网打尽。这派人如果财力不错,风声远播后自然不缺贩仔从全省各地进贡珍稀“铭品”。
会孤注一掷,通常也自有缘由。比如余仔,小时候帮父亲跑腿买烟酒便有一元打赏,长大后自然家藏许多公卖局相关物件,件件都是非卖品。比如瓷砖,兴仔还跑业务时是个瓷砖迷,开店后自己虽不再留藏,但仍是瓷砖买卖的大腕,据说全省瓷砖的价格便是因他涨价。亦有槟榔中盘,专以各式客庄或平埔族彩绘槟榔竹篮、捣槟榔小石臼等相关物件为主攻项目。其他如童玩、铁牌、砖胎、刺绣、玻璃或瓷盘都是很专精的项目。有民艺人以展览为志业,在各公家博物馆四处赶场或干脆自己包场设展,一方面满足自己成就感,出了彩页目录后如果整批高价脱手更不亦快哉。
如果第一种人是民艺植物学家,还有一种人则是民艺美学家。他们通常会主张自己的收藏都实际使用于生活里。民艺成为一种存在美学,生活里从书柜、衣橱、桌椅、碗盘杯筷,甚至服饰,一切起居作息似乎都得有一种“民艺美学”的要求。这样的想像与条件常转化为怀旧餐厅的基本样貌,在这种空间里连品茗与餐饮都必须坚持某种重建的“台湾原味”,并热心与来客分享。
民艺人收藏到某一阶段之后,这两大派别便转换成可以积极从事的两种民艺人生:办展览与开餐厅(或咖啡馆、茶艺馆)。然而,喜独沽一味(或数味)的人容易变成民艺狂人,收藏成为一头怪兽大口吞没生活本身;自认美感超绝的人东捡西凑,与资源回收往往是一线之隔。
近年民艺萧条,第一线的贩仔收不到货逐渐凋零,年轻人亦难有管道入门,简直快民艺灭绝了。真希望有更多的民艺展览与民艺餐厅能大张旗鼓地开张哪!即使再怎么俗艳,展览或餐厅开幕时请电音三太子来热闹一下也无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