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河坊街口已经很晚了,车子停下来,笑柔礼貌地和杜哲衍道别,沿着熟悉的青石砖路小跑着回去,心里还揣着完成任务的喜悦。
她进了宅门,看见一楼还亮着灯,言方还没睡,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电视调得很小声,嗡嗡的像蚊子在叫。
她随性问:“都快十一点了,怎么还没休息?”准备上楼,言方忽然开口:“今晚去了哪里?”
她停在第一级楼梯:“出去采访了呀。”
“和谁去的?”
“…………”
她默不作声,不能让他知道是杜哲衍帮的忙,不然非被他骂死不可:“对了,你刚才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
这次轮到言方不做声了,笑柔纳闷,转身走到沙发边:“你怎么了?”
言方头也没回,声音低沉,明显透着不悦:“以后不要和杜哲衍走那么近。”
笑柔吃了一惊,她不知道言方是从哪里知道她和杜哲衍在一起,现在连瞒都瞒不住,她像被抓了个现形的小偷,愣在那儿顿时不知所措。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觉得不可思议。
言方终于回过头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有些人和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长大就知道了。”
笑柔蓦然脸色一沉,像突然晴朗的一片天注入灰色的墨。
“你想说什么?”
言方依旧不看她,直直地盯着电视,沉吟了一下方抬起头来:“我说那个帮你的人,还有应该你自己完成而没有完成的事。”
“你少说教,我不想听。”她生气地撇过头,知道他又拿她的任务来说事儿,心里就莫名觉得压抑觉得烦,她又没去求杜哲衍,她甚至不知道他起初会带她去哪里,既然去了,偌大的机会,她总不能说不,让人家一番盛情变成尴尬,站在台上下不来。
“你总有那么多大道理,我说不过你,我没有凭自己的能力去做事,但又怎样?我又没偷蒙拐骗。我累了,先去睡了。”她冷冷地说完便甩身上楼,走得飞快,回房时重重地把门关上,撞击声沉闷而响亮地在屋里回旋,久久不曾散去。
言方怔怔地看着楼梯,忽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重重地靠在椅背上,敛着的眉越蹙越紧,他不是要管她,但又禁不住要管他。
在她回来之前,他一遍又一遍地嘱咐自己不能说重话,他知道她任性的脾气,只要稍稍闻到火药味就会变得异常敏感。但见她那么晚回来又禁不住直截了当地捅破她还加上了绵里藏针的指责,意料之中她变了情绪。
他也不明白到底是出于担心还是关心,好像都有,又好像都没有。现在家里静得连电视机也没有声音了,他忽然兀自轻声笑起来,手触到冰冷的手机。
他拿起来看,界面还停留在通话记录,蓝色的指示条下还显示着她的名字,蓝底黑字,异常明显。
[3]
实习期在笑柔交完采访任务后结束,她参加了报社的应聘,回家边写论文边等结果。她没敢奢望那么多,但和她同期的实习生陆续被签或遭拒,自己却迟迟未得到结果,不由得忐忑不安。
周末回家吃饭时妈妈说她瘦了,话语里满是心疼,言士尹还问了她毕业后的去向,她一一简要地说了。
几日后她百无聊赖地看网络小说打发时间,鼠标轴滚得飞快,一目十行。言方敲了敲门:“到书房来,我有事找你。”
她莫名地跟了过去。
言方坐在宽大的榆木书桌后,十指交握置于身前,姿势放松,仰脸看着她:“你真的很想留在报社?”
笑柔愣了愣。
“其他地方不好吗?抑或来我的公司帮忙?”他说到最后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