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悠抹干眼泪,单手撑着地,慢慢站起了身。涂藤见她痛苦的样子,想去扶她,却被她顽固地躲开了。
她重新走到已经散架的自行车前,用没有受伤的手,吃力地拉起车子的主架,朝停车棚走去。
“索丢丢,你手都那样了,还想干吗!你不要命啦?”涂藤挡在她面前,从她手中抢走了车子。
“这辆自行车太贵重,而且不是我的,所以我没资格把它弄丢。”心悠声音微弱地说,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却掩不住眼神里的凄楚。
涂藤被她这话震撼得不轻,他万万没想到这个野丫头在他家生活,原来一直都有这样忍辱负重的想法!
心悠想从他手里夺回车子,但却被他强硬地拖走,而后锁在了停车棚的一个白色锁架上,“这样就合你心意了吧!”
他心里实际上已经有点儿不忍了,但嘴上这句狂吼表现出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暴烈。
心悠没回应他,而是默默转身,准备去学校医务室。
涂藤再次追上她,把车钥匙塞进她的书包里,而后放低声调说:“我带你去积水潭医院吧?”
“谢谢,不用了。我永远不需要你帮忙,就像永远不会给你惹麻烦一样。以后我会离你更远,你完全不需要在意我的存在,这次我不会跟爷爷讲,以前或以后同样不会,所以请你也别再招惹我了。”
心悠面无表情地抛下这句话,疼痛已经折磨她到冷漠。她绕过呆若木鸡的涂藤,只希望也能如此这般永远绕开他的人生才好。
晚饭时,涂家人等了许久还不见索心悠,周梦云只好下厨做饭,当然是全程抱怨。
涂藤吃起妈妈做的饭,反倒是味同嚼蜡。不比不知道,一比才知道索心悠做饭的手艺居然远远在老妈之上,那味道吃起来,竟是会让人上瘾的。
心悠回来时,大家已经吃完了。
“阿姨,我来收拾吧。”她偷偷把超市购物袋放到了门廊隐蔽处,然后上前帮着周梦云收拾厨具。
“你的手怎么变成这样了?”她看到心悠的右手绑着夹板缠着纱布,样子怪吓人的。
“嗯——我放学时骑车不小心摔的,所以才耽误了做晚饭。对不起阿姨,我以后会小心的。”心悠抱歉地说,用左手捡起桌上杂乱的碗筷。
“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吧。等老爷子回来,看你都这样了还干活,不知道要怎么教训我呢!”周梦云不耐烦地把她推出厨房,心里却质疑着:“这丫头不会是为了逃避干家务,装病吧!”
心悠看涂家人都在各忙各的,只是扫了她一眼后没有过多询问,倒也落个天清地宁。她趁他们不注意,取出藏在长廊里的袋子,偷偷爬上了楼。
涂藤却并没有把她当空气。已经把这一页漫画举着看了足足有十分钟的涂藤,早就注意到了她的诡异。直到她走上楼梯,不再贼眉鼠眼地偷瞄他们时,他才扭头看了一下她那袋子里的东西:面包、方便面,或类似的一些。
心悠逃到了自己的小窝,放松地吁了一口气。她凭左手很艰难地打开了一块面包的包装,小小地咬了一口,鼻子却莫名地一酸,眼泪扑簌而落。她用袖子抹干眼泪,继续咬着干巴巴的面包,和着咸涩的眼泪和喉咙里的酸楚,她一边吃,一边忍不住流泪,接着擦干自己的眼泪,然后继续哭……
她不敢让涂家人发现她买了零食,怕他们会责怪她乱花不属于自己的钱。但只要她的手伤没有痊愈,她就不敢再上桌子吃饭。她没付出劳动,也就没资格白白享受涂家人的照顾。所以她只能靠这些口粮度日,因为她还需要力气读书。
——好想,好想回家,那个会心疼自己的家。
在爷爷问她在这里过得好不好时,她好想能任性地说一次,她过得不好,她不喜欢这里,她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