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逍遥与沉迷 三(5)

迎向诗意的逆光 作者:赵月斌


我不认为胡河清已自觉把握了古典要义,相反,他在有清醒认识的前提下进入了对古典文化的沉迷。他沉迷在《周易》所建构的庞大先验论神秘体系之中而无法自拔,开口必言“易”,似乎一切都可纳入阴阳八卦的玄机之中。他论贾平凹时,说“西北乃乾位所在,为八门中两个吉门之一的天门。而‘贾’字就姓得巧。拆开来看,无非就是西部的宝贝”。“‘平凹’两字的寓意大概更复杂了,据我的看法,这中间也含有‘阴阳’的意思。”胡河清:《贾平凹论》,《灵地的缅想》,第38~39页。照此思路,“胡河清”之姓“胡”恰为“古代的月亮”,古代的月亮照临现代的大地,不凄寒才怪呢!他从杨绛、钱钟书夫妇收藏《牙牌神数》推想钱杨夫妇一定还藏着更多的对于人生、宇宙的玄想。他还持着一种地缘论。如汪曾祺,高邮人。于是胡河清想到了高邮曾有秦王子婴、张士诚、吴三桂及秦少游。于是高邮作为中国古代文化中心王域之一的地利形势给汪曾祺提供了独特的视点,而汪曾祺小说中其实也隐带着秦少游的流风遗韵。说来这也是胡河清的一种风格,我在文章开头不也联系到了戴震和海子吗?此想作一闪念则可,若深陷其中,失矣。

胡河清不仅以此为文,且以此关己。他一再申明自己的大限为三十,从名字上得出“河清”无望,生命难再的结论(黄河怎么能清?俟河之清,人寿几何?)。他批判术数相法实骗人之道,却在《灵地的缅想·自序》开首就说:

在三十岁的时候,我有幸碰到一位密宗高人,她见了我就大嚷:你怎么倒是活下来了?你这人要是一直呆在“血地”是很难存活的呀。这倒似乎说得有点入谱了。因为我满月时就离开了那块大西北的“血地”。如果继续呆在那儿,便正好凑上三年自然灾害席卷黄土高原的时代,一切就很难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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