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逍遥与沉迷 四(3)

迎向诗意的逆光 作者:赵月斌


朱大可“命中”了胡河清的过去,还推断了他的中年和晚年,说中年是他与社会联系最紧密的时期,晚年则又将逐渐淡薄同外界的关系,返回到自己内心孤独的王国中去。看来朱大可并未预计着胡河清之死,可是他却指明了胡河清的致命伤:人格的彻底分裂状态。这种分裂一旦无法弥合,即如“《易·彖》曰:剥,剥也,柔变刚也”。胡河清人格中的脆弱最终占了上风,“柔变刚也”,其锐顿失。

你能领受胡河清的这种悖论人格吗?他由于热爱生命而结束生命,这本身就是一种两难境地。对生命的意义、价值进行思考的人过分执著于生命,反倒是那些不思生死、无论今昔的人活得轻轻松松。胡河清追求审美的境界,迷恋充满密码的小说世界,他在幻想与世俗的夹层中逍遥与沉迷,活下去的愿望一点点消失……

我记起了胡河清高悬卧床旁的许浑诗(《谢亭送别》),它像谶语一样预示了胡河清之死:

劳歌一曲解行舟,

青山红叶水急流。

日暮酒醒人已远,

满天风雨下西楼。

昨夜初听春雷时我心一惊,那一道闪电也让我目眩。打破沉静照亮暗夜的雷电的确会震惊沉睡的人吗?胡河清或许是听到了风雨的应答才纵身跃出高楼的,他跳出了永远的孤独投入了真正的逍遥之中。此时此地空余我穿越零点的沉寂去呼唤胡河清君。是的,很多话,他在死去之前,自己已经做出了回答。我原只是想走进胡君的内心深处,却又无端指指点点起来。胡君有知,当会我此中真意。

呜呼!诗人远去,诗心犹存。我本不愿在这里为胡河清之死寻根探源,却又惋惜他年轻的生命。我钦敬他的为人,却又怨他太执于一端,没有走出王静安的樊笼。也许胡河清把死当成了他最后的诗篇,吾凡俗辈还未及读懂。

这篇文章断续写成时海尔-波普彗星更模糊遥远了,不知明天能否再见?而两千多年后海尔-波普彗星还会光临我们这颗星球。想那时,胡君安在?河清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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