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唐纳一眼,含笑。我知道含笑的眼睛是我的撒手锏。
我走出学校超市,迎面撞上一个男孩。
我手里抱着满袋食物。依云、哈根达斯、费列罗、星巴克、芝士蛋糕……我刚刚花完学生卡里的余额。那里存着只能在校内用的MealPlan(餐饮计划),每学年清零一次。食物买回去坏掉一半,也好过钱被电脑系统吞掉。
我撞上的男孩同样满载而归。
我见他褐色头发,蓝色眼睛,一张脸活像王力宏和李云迪合体,眼睛一亮。
他被我撞翻了纸袋,物品四处滚落。
我连忙捡,吞拿鱼罐头、玉米罐头、豌豆罐头、牛肉罐头、鸡肉罐头、蛤蜊浓汤罐头,还都是廉价品种。我捡完,抱了一怀抱给他。
“竟然有人在暑假前大量囤罐头。”
罐头是一种难以搬运难以送人难以吃完的神奇食物。
“Well,如果我事先知道会撞到可爱的女孩,就会省下罐头钱请她喝咖啡了。”
他说完,把一怀抱罐头放进超市门口的纸箱里。
纸箱已经待在那里一整个期末周了,我没注意过,此刻定睛一看,上面写着:Donate Food Here,For Seattle Refugee Kids(给居住在西雅图的难民小孩们的食物捐赠箱)。
原来他把余额换成罐头,是要给缺食少粮的难民小孩。
我脑子顿了一下。
这期间又有两个人,路过捐赠箱,蹲下,把一只顺手多买的罐头放进箱子。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袋子,觉得好像做错了事。
男孩叫唐纳,心理学专业,大四。
我们不撞不相识,同行的路上,聊起捐赠箱。
我说:“我知道每到学期末,图书馆门口、寝室门口、校内超市门口都会放这么个箱子,但没特别注意过。”
“这怎么可以,这么大校园,这些小箱子是我眼里最美的风景,走,我带你认真看一遍。”
头顶是一张铅灰色的幕布,天空阴且潮,典型的西雅图表情。广场上偶尔走过几个学生,考完了,个个兴奋得变了形。
这是本学期最后一天,学校要求所有学生两天内搬出寝室,学生卡里的余额零点清零。
我们这捐赠箱的观光二人组,来到图书馆。
大门一开,捐赠箱在最显眼的位置,上面写:Donate School Supplies Here,For Seattle Refugee Kids.
“School Supplies”,这次是学习用品。
半截的彩色蜡笔、文件夹、书本、作业本、圆珠笔、橡皮散落在箱子里,不是精美的东西,但都干净能用。
我回想了一下。
我抽屉里有不少铅笔、橡皮和卷笔刀,这些东西,我总是用着用着就不知哪里去了,买了新的,它们才肯从莫名其妙的地方冒出来。
觉得总有一天用得上,不扔,全部留在抽屉里。
结果,东西至今没用上,抽屉变成了杂物柜,乱七八糟。
“每次这箱子摆出来,半天就满。有学生志愿者负责整理收集,放假后,会把物资送到难民区的学校。”唐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