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个三五岁模样的男孩。
他蹒跚进门,顺手把嘴里的棒棒糖扔进箱子,立刻被爸爸拎了起来。
“Tell me you will never do that again.Sayit!”(“给我保证,说你永远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
爸爸像是这里的学生,小男孩吓坏了,他把小男孩搂进怀里安慰了一会儿,走近箱子。
他拿出一个文件夹,上面沾着黏糊糊的糖液。
爸爸放下书包,我以为他要掏纸擦糖液。
他拿出自己的文件夹,取出里面的东西,夹子空了,他把它放进捐赠箱。
临走时,他朝我们说了一句“sorry”,似乎在为这一幕道歉。
“大家还真尊重这个箱子。”我说。
“宗教思想吧,天主教总是强调分享。”唐纳答。
我大约从十九岁起,每周日去教堂做礼拜。
我不是信徒,只蹭早餐。教堂里总有丰盛的早餐。
神父问我相信上帝吗,我这样回答。
他们欢迎我去吃早餐,还让我多带一些回家。说我年纪轻轻,独自在外,学业忙碌,比有家人、有收入的他们艰辛,更需要这些食物。
至于为什么能提供丰盛的早餐,大约因为每次礼拜结束时,总有人往门口的捐赠箱里塞现金,塞支票。自愿捐赠。
我在祖国没养成捐钱的习惯,到美国后也没有,因为那段在苏丹难民里做课业辅导员的日子,我们抱着零食去图书馆,吸引学生接受辅导,人来了,书包是Kipling,帽子是CK,自动铅笔掏出来,是我挑好发现太贵又放回去的款式。
我觉得他们应该给我捐钱。
如今想起来,对他们而言,那些商标大约都是来自各界各地的善意,而不是贴在身上,指望象征什么的价格标签。
“比对起来,国外来的难民,比美国本土出产的流浪汉日子好。”
我看了两个捐赠箱,感叹。
“流浪汉想去哪儿去哪儿,还有Food Bank免费给他们粮食、饮料和玩具。我将来失业租不起房,也去做做流浪汉。”
“Food Bank?”
“他们收集大家捐赠的各种东西,开一间超市,里面的东西全免费,只要你去,按人头限量领取。学校后面有一间,好多流浪汉在那儿领食物,周末开门,到时带你去看。”
“听起来像是你在约我。”
“是的。”
我看了唐纳一眼,含笑。我知道含笑的眼睛是我的撒手锏。
天灰了。
唐纳送我回寝室,寝室门口也有捐赠箱。
杯子、书架、笔筒、台灯、刷子、键盘、鼠标(还是“苹果”的)、快餐面……要放暑假了,人人都在搬家,带不走的东西大约都在里面。
不知道它们会被摆在谁的窗前,成为主人爱不释手的新伙伴。
我的目光落在箱边一摞书上,亮了。
我看到了一本生物心理学。
开学前,我租了这本书。定价165美元的课本,租金65美元,期末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