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李铁铮这是新官上任‘五板斧’啊，而且每一斧都见骨见髓，斩到了牧原医疗卫生行业的要害部位。这无疑将触动很多人、甚至很多部门的切身利益。老兄，李铁铮是在你手里锻打出来的，你说说，他这五拳抡出去，能打出个什么结果来？不会把手腕儿给弄骨折吧。我可是开完会专门拐你这儿的，你不能给我虚晃一枪，打马虎眼儿。我想听你的实话！”在省委大院省纪委副书记吴湘峰的办公室里，牧原市市委书记谷恒，喝着吴湘峰给他沏上的一杯“信阳毛尖”，忧心忡忡地问。

“嚯！他李铁铮何德何能，居然连你这市委书记都惊动了？而且还专门为这事儿跑来找我？他可是你们牧原市委、市政府两大班子推出来，要他硬着头皮接下这个差事的。你们要不信任他，会让他去顶这个雷？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吴湘峰不温不火地笑着。他看着谷恒，用手指轻轻地叩着办公台的桌面，虚晃一枪，绕过了谷恒的问题。

谷恒一看吴湘峰在跟他打哈哈，把茶杯往沙发前的茶几上一放，干脆直话直说：“老伙计，好歹你也喝过七八年牧原市的水，吃过七八年牧原市的粮食。咱牧原市卫生工作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一句话，问题不少，办法不多。不知道你看到了没有，眼下，别说咱们牧原市，就连上头，也从今年第二季度开始，反思我国医疗市场化改革中存在的问题，一些专家们频频在报纸、电视上表达他们的观点，认为中国的医疗改革是不成功的，而不成功的主要原因，在于‘中国医疗市场的市场化方向’，说‘市场化’是导致目前‘看病难、看病贵’的很大因素。咱们小小的牧原市，更是各种因素都存在，这也是最近几年不断出现这问题、那问题的原因。我们卫生局的老局长，已经被弄得躺倒在医院里了。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一个多月前，临时让李铁铮去接这个烂摊子，原本是先让他过渡一下，到卫生局稳稳摊子，给市委、市政府腾出点儿时间，好慢慢物色最佳人选的。谁知道，他这个大外行，先是一上来就给我‘玩儿失踪’！当时就是出于先让他临时顶一阵子的考虑，组织上对他这种很离谱的行为也没说什么，哪知道，他还真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老伙计，你给我说实话，李铁铮‘玩儿失踪’那些天，是不是来找过你？你是不是他弄了一出‘仙人指路’？”

说完这话，谷恒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中南海”，抽出一支来，又摸出打火机，燃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往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弹烟灰时，才注意到吴湘峰的烟灰缸与众不同——那个烟灰缸像是用炮弹壳底座做的，看样子是纯铜的，中间凸出的炮弹触发装置，也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只有几个凹进去的环线，反而成了这个烟灰缸的装饰品，四五公分高的边沿上，用钢锉搓出来三个半圆形豁口，这就让战场上的炮弹，变成了随处可见的日用品——烽火连天的战争与寻常人的生活，就在这个炮弹壳上，魔术般地转换着。

谷恒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直径有八九公分的烟灰缸，擦洗得锃亮锃亮的，让他都不忍往里边弹烟灰了。盯着那个烟灰缸看了一阵，谷恒忽然有所悟似地问吴湘峰：“呵呵……老伙计，这个烟灰缸够特殊的啊，是李铁铮送你的吧？早就听说他一支烟都不抽，却四处收集烟灰缸的事儿。有一次市里开‘两会’，他一看一家酒厂的酒盒子里，每盒都装有一个烟灰缸，还个个不一样，饭都没吃好，到处串餐桌，最后包了一大堆烟灰缸拿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