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似乎把案子的事全问清了,周新将椅子挪了一下,又转向许应先,好似拉家常一样地问:“许千户是富贵世家出身吧?”
许应先摇了摇头说:“不、不,许某本是行伍出身,家境并不富裕,全凭自己一身武功,东挡西杀,才挣到个千户的职位。”
周新又问道:“不知许大人居官几年了?”
许应先道:“不多不多,十年而已。”
周新有些羡慕似的问:“锦衣卫千户年俸多少?”
许应先脱口答道:“禄米八十石。”
听到这里,周新脸色陡然沉了下来,庄重威严地诘问道:“年俸八十石的五品京官,居官仅仅十年,又非富贵出身,却在浙江临时官邸内一下子就失去了千金,这许多钱财你是怎么得来的?!”
“啊……”许应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周新绕来绕去,竟把自己绕到了陷阱里。这个问题让他无法回答,他一时间面红耳赤,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由得恼羞成怒,两目如电,挺身站起来冲周新喝道:“大胆周新,竟敢当面戏辱本官,难道你就不怕丢官入狱吗?”
只见周新手捻长髯,“哈哈哈哈……”一阵大笑,笑罢脸色一沉,双目凝光,字句铿锵地说:“想我周新,乃太学举贡出身,二十年来秉公执法,忠正不阿,从来没想过怕死二字。你身为万岁爷的御用侍卫,十余年来仗势欺人,早为天下所共指。这次来到浙江,又假公济私,强索民财,霸占良女,滥用刑罚,残害百姓,弄得家家怨恨,人人喊打,自己不知收敛,竟欺压到我堂堂提刑按察使衙门头上来了,难道你就不怕王法吗?”
许应先指着周新的鼻子吼道:“你血口喷人,说我残害百姓,有何证据?!”
周新将惊堂木一拍,指着公案上那厚厚的状纸道:“这一张张洒满血泪的状纸就是凭证!你自己写的失物清单就是你的供状,本司难道冤枉你了不成?”
听到这里,那许应先一个箭步蹿过来,把一沓状纸抓在手中,三把两把撕得粉碎。
这一下将周新直激得怒发冲冠,他再一次把惊堂木一拍,大声喝道:“许应先!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所在?”
许应先毫不示弱,冷冷地说:“不过是个小小的臬司衙门。”
周新说:“堂堂臬司衙门,岂能容你跋扈横行?”
许应先冷笑一声道:“不要说是你这个小小的臬司衙门,就是京师的刑部大堂、都察院内,许某也照样通行无阻。”
许应先虽然口放狂言,但心中不禁一悸,因为周新的话提醒了他,他知道周新向来是个不畏权贵的人,不光提刑按察使衙门上下都敬重周新,就是在京师的朝堂上,周新也是大名鼎鼎,看来,在他的衙门里僵持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俗话说得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于是许应先冲周新大喝一声:“周新,本千户早已侦知你有意反叛朝廷,特来缉拿于你,军士们!”
许应行这么一声呼唤,护卫在旁边的二十余名锦衣卫亲军齐声答应:“有!”
许应先喝令:“将叛臣周新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