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壳脸上掠过一丝笑,脱下衣服铺在地上就把坑里的蛋一个一个往衣服上放。他要吃这些蛋。
我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在北京见过鸵鸟蛋,都没这些蛋大,不管这个是什么动物产的蛋,以刚才过老裤衩湾的邪乎劲,我怕碰这些蛋会引来不好的东西。
我问大脑壳:“你知道这是什么蛋吗?”
大脑壳只顾装蛋,摇摇头说:“不知道,反正肯定能吃。”
我说:“你以前吃过?”
大脑壳看我一眼:“俺没有。反正不吃也会饿死。”
我一把拦住大脑壳:“你没吃过就放下,我们再到别的地方找。这黑煤渣里埋的东西,也不知道埋了多长时间,是什么东西,我们还是别动了。”
大脑壳看着我,似乎也有些犹豫。我说:“埋上吧。谁知道这会惹出什么事来。”
大脑壳极不情愿地看我一眼:“那你保证能找到吃的?”
我说:“我保证不了。可这个蛋太奇怪了,我们还是别动为好。”
大脑壳热着眼看了一会儿,恋恋不舍地重新用沙子把这些蛋埋上了。
天渐渐要黑了,大脑壳还要往前找,我拉着他往回走。
我说:“金子寒也许有办法。”
提起金子寒,大脑壳来了点精神,他说:“嗯,和你一起的这个小哥,倒真有些能耐,水倒头发用柴刀都砍不断,只能用拌了香灰的牛油灯才能烧断,或者用抹上黑狗血的古剑才能斩断,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就拔出来一把刀,咔嚓咔嚓,俺当时眼睛一晃,那头发都被齐刷刷割断了!”
我问:“你说什么水倒头发?”
大脑壳盯住我:“就刚才缠住我们脚脖子那个。”
“那不是水草吗?”我说。
大脑壳费劲地说:“是……是人头发!”
我大吃一惊,这才回想起来,那些黑色的水草还真像是人的头发,不过这人头发又怎么能跑到水底下去,还能逆水行走,甚至上来缠住我们?
我让大脑壳仔细给我讲讲,大脑壳神秘兮兮地对我说,他听老辈们讲过,因为水底下有死人,死人头发漂到水面上,看起来就像水草一样。
我问他:“不对呀,这死人不都要浮上来吗,怎么只有头发漂上来?”
大脑壳说:“这你就不懂了,黄河里的死人吧,好多沉在水底下,尸体也不会浮上来。就像活人一样,还是直挺挺地站在水中,甚至还能看见他在水底下走路,有时候是顺着水漂着走,有时候是逆着水走。”
他接着说:“俺听挖河的人说过,每年挖河时,挖到河中央,都能看到水中间有一行行脚印,顺着河道走。俺跟你说,这些都是在黄河里冤死的人,怨气太大,不肯去黄河大王那儿报到,就在水底下等着害人!这些在黄河里的活死人,也叫水倒,据说这些水倒能在晚上爬上船抓人,还会用头发缠住岸上的人,一般捞尸人都不敢动它,得请专业的水鬼才能降住它。”
大脑壳说得太邪乎,让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虽然我以前也听爷爷说过类似的故事,但是这和亲身经历完全是两码事。你想呀,你乘船在黄河上好好走,船行至河心,突然不动了,你往水底下一看,就看到一个人在水下缓缓走着,一边走,一边对你阴森一笑。这是什么感觉?
我又问他:“黄河里的东西怎么又会逆着水走呢?”
大脑壳认真地说:“这个事情吧,老辈们把它叫做黄河大王点兵。”
我问他:“黄河大王点兵又是怎么回事?”
大脑壳说:“俺听村里老人讲,其他挨着水的地方都要沿水修龙王庙,要敬水龙王,只有俺们黄河边上不一样。黄河上供的不是海龙王,是黄河大王,这黄河里的一切都归黄河大王管,海龙王也管不了黄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