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惜兰流产了,一个男胎死于腹中,桑健雄伤心不已。那天他很晚才回到家中,要是不在盛怒之下,他一定不会忽略桑柠脸上的指印,一定会静心问个明白,但失去了孩子实在令他太生气了。进门后,他对着桑柠和瑷蓁便是一顿拳打脚踢,每一次下手都又重又狠。瑷蓁意识到他是真的动气了,便扑到桑柠跟前,死死地护住她。
不知过了多久,桑健雄打够了,打累了,方才停了手跌坐在沙发上抽着闷烟。他出神地盯着那轻烟在自己面前袅袅上升,在空中四散开去,忧郁地低下头。见他像是不会再动手了,瑷蓁慢慢地扶起桑柠,一步一步走向卧室。桑柠的脚心像灌满铅一样沉重,每前进一步,那股来自身心的疼痛都猛烈地冲击着她眩晕的大脑。到了楼梯口,她突然停下脚步,跑到桑健雄的面前,哭喊道:“爸爸,我永远不会再爱你了,我恨你,我恨你!”
那天晚上,桑健雄房里的灯亮到了很晚。夜深的时候,他披着外衣,走到桑柠的房间,里面黑漆漆的,没有声音,他又走到瑷蓁的房间,房门紧闭着,什么也看不见。
或许她们已经睡了吧。他停留了三两秒,便回屋去了。
房间里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桑柠和瑷蓁肩并着肩,抱着腿坐在地上,录音机里小声播放着吕方的《朋友别哭》。低低的乐音中传递着慰藉,像二月的春风。
桑柠出神地看着录音机上那一闪一闪的红光,那红红的光点在她眼底渐渐不断扩展开来,闪烁的光环渐渐幻化成千万朵怒放的鲜花,每朵花的花蕊,都栖息着一个甜美的天使,她们安静而温柔,眼睛眨巴眨巴。
瑷蓁坐在桑柠旁边,左耳里布满了殷红的血迹,像是塞着棉絮,又仿佛几只蜜蜂来回地飞,录音机里的歌声也变成了一片杂乱的噪声。不过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分辨它们了,泪光模糊了她的双眼。那个小院儿又出现了,爸爸在院子里晨练,妈妈一边晾晒衣服一边笑吟吟地擦着汗,而她正笨拙地学骑脚踏车,弟弟在她身后,鼓励地拍着手。突然她一个转弯没把握好,连人带车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火辣辣的疼痛感灼烧着她,她大哭起来,流淌出一长串眼泪。泪光中,爸爸、妈妈和弟弟都聚了过来,他们微笑着向她张开鼓励的怀抱,“真真快起来,真真勇敢些,真真快起来,真真勇敢些……”她不由自主地张开双臂,投向他们每一个人的怀抱。
瑷蓁用力向前一扑,整个人却重重地跌倒在地上。桑柠扶起她,她们拥抱着对方,伏在彼此的肩头,放声痛哭起来。录音机继续轻轻唱着歌:“朋友别哭,我依然是你心灵的归宿,朋友别哭,我陪你就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