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里斯科把外套交给张姝，他对着储藏室拍着手掌叫道：“菲利普，菲利普！”

里面没有回音。

“出来，快出来，菲利普，有客人来了。”

看来菲利普是特里斯科的儿子，是一个羞涩的小孩。特里斯科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又叫着：“这里来，我的儿子，菲利普宝贝！”

“小孩子很害羞，这……”没等我把话说完，只见一头小熊从储藏室走了出来。它来到特里斯科面前，纵身起来把两只前掌搭在特里斯科膝盖上，张开它的大嘴，露出一副尖锐而白亮的牙齿。菲利普就像孩子一样撒着娇，特里斯科像父亲一样抚摸着它毛茸茸的头，并把自己的手给它舔舐。

特里斯科看我惊讶的样子，笑道：“这家伙就是我的儿子。我和朋友在一次狩猎时遇见了它，它当时孤零零，还生了病，很可怜，我就把它带回了家。张姝非常喜欢它，费了挺大的劲儿给它找合适的食物，在她的精心照料下，菲利普很快恢复了。这家伙接受训练很快，对我们就像孩子对父母一样依恋。”

张姝走过来，往菲利普嘴里塞了一块牛肉，笑着说：“菲利普，给叔叔跳一段波尔卡舞。”

菲利普吼了一声作为回答，意思是“行，我预备好了”。张姝就在一个铜碟子上敲着节拍，特里斯科唱起歌来：

“亲爱的迪米特拉，我的金发姑娘，

快去告诉你的妈妈，迪米特拉，

你是我唯一所爱的姑娘……”

菲利普用两只后腿直立着，热情地跳着舞，嘴里一直呼吼着。我也被小熊好客的热情所带动，大着胆子围着它跳了起来。整个别墅沉浸在欢快之中。

用过餐后，张姝和我在屋内开始交谈。特里斯科来到门前的长廊里，他坐在躺椅上抽烟，菲利普和猎犬们伏在地上，警惕地注视着四周。这是他们夫妻俩定下的家规，谁工作，另一个就在外面走廊望风。若是有意外，狗群会发出吼叫，向里面的同志报信；而菲利普会跑到门口，暂时挡住来人，为“父母”赢得时间。

我打心眼里佩服这些工作在虎穴狼群中的同志们，他们同张秋冰一样，不但英勇顽强还机智灵活。

张姝严肃地说：“黄仲泰同志，首先我要批评你。对于上次接头的事情，你违反规定，擅自打电话给我们，万一被敌人发现，你知道损失会有多大？你呀……你……亏你还是个从事地下工作的老同志，犯这种低级错误。”

我被羞得涨红着脸，低头不语。

张姝笑着递给我一杯白兰地，自己端起一杯。见我这么看着她，她说：“没办法，作为特里斯科同志的妻子，一个党卫队中校的太太，这些是为了应付场面的东西，就像丝绸连衣裙和长筒袜一样。对营救袁文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将弗兰教授的意见说给张姝，她听了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利用敌人的手解救自己的同胞。这样，让乔治协助你，在德荷边境上拦住日本间谍，把袁文道解救出来。然后……”张姝将一幅欧洲地图铺在桌上。“你们越过边境线，进入荷兰，你们先到艾恩德霍芬市，再转道鹿特丹，最后乘船回国。”

“张大姐，我想日本人不会这么轻易罢手吧。”

“是啊，乔治也给我说过。根据汪家昌向他供述的情报，日本特务机关派了一个情报小组来抢袁文道，领头人是一个戴墨镜的家伙。另外，‘黑龙会’在欧洲各地的帮会成员也参与他们的行动。你一个人护送袁文道回国，困难很大，搞不好会出事。可我们在欧洲各地的同志……”张姝叹了口气，“本来在德国有几个中国同志参加过国际纵队，有实战经验，可他们都回国参加抗战了。旅欧的同志也一样，像我们这样留下来继续工作的很少。让我想想看……”

张姝陷入了沉思，不一会，她眼睛一亮，说：“这样，找当地华侨和留学生帮忙。在荷兰有很多开餐馆和洗衣铺的华侨，还滞留了几十名留学生，你可以找他们帮忙。”

有了汪家昌背叛祖国的教训，我有些迟疑，轻声问：“他们可靠吗？万一又出现第二个汪家昌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