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 年,以贝聿明(I. M. Pei )和贝尔蒙特(Joseph Belmont )为首的国际建筑师评审团推荐佩罗(Dominique Perrault )参加最后的两人决赛,为法国政府20 世纪最雄伟的公共工程提供设计。那年佩罗才36 岁,在建筑师行业以外无人知晓。他在同行的人士中受到尊重,但是最有利的优势是他抓住了共和国总统的想像力。他设计的正式模型,在一片木板上放着四个L 形状的木块,每个木块的凹处朝内,形成了长方形的四角。
每个木块的外形又像一个打开的书本。模型中央是一些针叶的细枝,表示一片松树园林。另一位候选人的模型像两片海贝壳合在一起,中间是一座
桥,一直延伸出来跨过了塞纳河。两个设计模型都富有象征意义,但是形状像打开书本的四座大楼获得了最终胜利。
评审团的一位成员,英国的罗杰斯爵士(Sir Richard Rogers )对法国工程的“行动意志”印象很深。他说:“这项工程的速度是难以置信的,尤其是与拖延大英图书馆工程的官僚主义行径相比,就更了不起了。”他趁机又一次狠狠抨击了他许多同胞称之为20 世纪蠢事的行为。对佩罗而言,他的“方案的核心”是一座花园被四幢高塔包围着,是一处林荫笼罩的圣地,好似中世纪修道院内的回廊,是适合安静思索的庄严场所。“大自然、林木、林荫的存在,使图书馆超脱在时间之外,所有的人都能感到其中的含义。”
佩罗大多数时间都是独自工作,因此不曾注意到专业图书馆员、图书533保存者以及建筑学批评家表示的忧虑,他们认为脆弱的书本最经受不起阳光经常的曝晒。佩罗的意图,原本是要把国家巨大的图书遗产——总计1 200 万册书籍——展示在四座高塔的玻璃窗后面,就像在神坛上一样,人人都看得见。后来他才被别人劝服,懂得这会给图书带来无法挽救的损害,因此才允许安装木制的百叶窗来遮挡日光。然而他决不考虑取消高达264 英尺的塔尖。他还计划高价安装保持常温、常湿的设施,就在玻璃墙体的后面。
这样的设计并不是完全没有人采用过。把大量的图书放在高塔里面,最着名的先例就发生在奥斯汀的得克萨斯大学。校园内最明显的标志建筑——得克萨斯塔楼就用来存放图书约40 年之久,后来才在20 世纪70年代后期新建了常规的存放场所。2000 年初我去校园访问时,该校人文科学研究中心的图书馆馆长奥兰姆(Richard W. Oram )告诉我:“我们认为用高塔存放图书不是好办法,在这里从来没有好结果。原因之一是所有工作都只靠一个升降电梯。我们愿意告诉法国人,把图书高高放在塔楼上不是个妥当的出路,可是他们从来没来问过。”
佩罗一向把这些意见当作无足轻重的外来狙击,根本不加理睬。“你有点像一艘核潜艇沉浸在繁忙的行动中,很少有时间浮出水面。”他有一
次对采访者这样说。当大楼即将开放使用的时候,他又与之保持距离。他在一本庆贺大楼交付使用的书中写道:“建筑师不应该让他的艺术受到琐细争吵的玷污。图书馆现在充满着生命力,和我一向的想像相同。在透明的包装里,它已进入了生存新时期。”
534这本书的版权页上标明,它是由佩罗的建筑公司出资发行的。他在书中肯定,他刚开始设计时所怀抱的理想已经胜利实现了:四座高塔由“由一套流通服务的网络互相联系在一起”,这个完全现代化的设施结合了“每一种技术,每一种为读者服务的流通手段,每一种安全的安排”。
佩罗发表这些意见的时候,图书和人员还没有搬进去,三年以后才正式运转,管理人和读者的判断尚未形成。但是他得到一个人的坚定支持,这个人的批准才是最重要的。弗朗索瓦· 密特朗那时正在和癌症作生死斗争,根本不愿意拖延这个冠有他名字的纪念碑的完工日期。总统对佩罗的杰作发表评论说:“他设计的建筑对称分明,轮廓简洁,空间与机能的布局都很俭朴。它为了追求宁静而沉入地下,然而四座高塔又组成方形,耸立在城市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