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兴的第一口气息
这些课程让杨绛耳目一新,受益颇丰。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她在“散文习作”班上的第一篇课卷《收脚印》。这篇散文得到朱自清先生的称许,并推荐在《大公报?文艺副刊》上发表,是杨绛文兴的第一口气息。
听说人死了,魂灵儿得把生前的脚印,都给收回去。为了这句话,不知流过多少冷汗。半夜梦醒,想到有鬼在窗外徘徊,汗毛都站起来。其实有什么可怕呢?怕一个孤独的幽魂?
假如收脚印,像拣鞋底那样,一只只拣起了,放在口袋里,掮着回去,那末,匆忙地赶完工作,鬼魂就会离开人间。不过,怕不是那样容易。
也是这一时期,她第一次尝试作小说。
杨绛首部小说《路路,不用愁!》后改名为《璐璐,不用愁!》,经朱自清先生推荐,于1935年在《大公报?文艺副刊》发表后,1936年由林徽因选入《大公报文艺丛刊小说选》,事隔半个世纪又由吴福辉选入《京派小说选》。
清新的文笔勾勒徘徊在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女孩儿,小说在形式上表现为喜剧性的冲突和喜剧情调,试笔之作已显露杨绛特有的冷静、细腻和真实的文学风格,而且最初表现了她于俗世生活中捕捉幽默情趣的才能——抗战时期的戏剧高峰不是凭空立起来的。
初试翻译
求学清华时期是杨绛文学生涯的一个预演,但其后的持续发展都从这里找到了源头。在清华做研究生时,杨绛进行了生平第一次翻译实践。
一天,叶公超托赵萝蕤请杨绛到他家去吃饭,赵萝蕤作陪。杨绛猜想:“叶先生是要认认钱锺书的未婚妻吧?”就跟着赵萝蕤同到叶家。一餐饭后,杨绛和叶先生不陌生了。下一次见到叶先生时,他拿了一册英文刊物,点一篇叫杨绛翻译,说《新月》要这篇译稿。杨绛揣测叶先生是要考考钱锺书的未婚妻吧,就接下了。
要译的是一篇晦涩、沉闷的政论——《共产主义是不可避免的吗?》。此前,杨绛从未学过翻译。虽然她大学专攻政治学,事实上却是一头扎进文学堆儿里,对政论毫无兴趣。“我读懂也不容易,更不知怎么翻译。我七翻八翻,总算翻过来了。”杨绛只能硬着头皮勉强交卷。叶公超看后说“很好”,不久《新月》发表了她的译文。
这是杨绛翻译生涯的开端。
“傻得可爱”的吴宓
她选读吴宓的“翻译术”等课程,接受正规训练。
“翻译术”特为各级中英文兼优之学生而设,此课程视翻译为一种文学上之艺术,由练习而得方法,专取英文中诗文名篇杰作,译为中文,而求合于信、达、雅之标准。先讲授翻译之原理,略述前人之学说,继以练习,并注意:(一)完全了解原文;(二)以译文表达之,而不失原意;(三)润色译文,使成为精美流畅之文学。上列三事为翻译所必经之步骤。当时练习翻译的素材分短篇、长篇两种样式,短篇一学期中练习多次,题目由教师发给,专取各种繁难句法,译卷由教师批改;长篇一学期一次,学生各择专书翻译,而由教师随时指导。
钱锺书在《论交友》一文中曾说过:他在大学时代,五位最敬爱的老师都是以哲人、导师而更做朋友的。吴宓先生就是其中一位。我常想,假如他有缘选修陈寅恪先生的课,他的哲人、导师而兼做朋友的老师准会增添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