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天,我和史蒂夫爱得一发不可收拾。在公园里,在他的车上,我们会接吻缠绵好几个钟头,我们努力探索到底是什么给我们带来了如此巨大的欢愉。这东西不可言喻,我们始终没有弄明白,而且,没过多久,我们之间又发生了很多事,分散了我们的注意力。
史蒂夫来我家时都是直接去我的卧室,这样不用见我母亲。我就在卧室窗边仰头看他闪闪发光的可爱面孔,每逢此时,我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我现在依旧可以回想起他那时的眼睛,那是我所见过的最亲切、最温柔的眼眸。对我来说,史蒂夫是至尊至贵的港湾,和他在一起,我的每一个毛孔都充斥着幸福。
春天过去,夏季来临,我家前门廊里那四根有格子棚架支撑的柱子因络石的缠绕而变粗,周围的空气中飘浮着醉人的芳香。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和史蒂夫决定同居。那是一九七二年。我不记得是谁最先提出了这个建议,不过我认为这肯定是我们两个人的主意,同居这个想法一直就在空中闪闪发亮,然后,我们都说:“就这么办。”对于这个决定,我俩达成共识。我们下了决心,并且思路清晰。时值七十年代,社会风气对这样的事也算有几分包容,至于其他几分的容忍,是我们自己给自己的。
决定同居后没多久,我骑车去了当地一家专科学校,在那里的布告板上看到了一则广告,说是山上一个小屋里有房间出租。这则广告很符合我们的要求,可我给房东打电话,他却说不租给情侣。我简直失望透顶,却也无可奈何。后来我向史蒂夫说起这件事,他居然找我要房东的电话,这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噢,这是真的吗?”我心想,赶忙从钱包里翻出了那张写有号码的纸条。长话短说,史蒂夫争取到了和房东见面的机会,这使我意识到他有一些非同寻常的特质。这个家伙能使一件事从无到有。而且,从他找我要电话这事来看,我知道他也很清楚这一点。
那个周末,我们开着他的橘红色菲亚特汽车,去了库比蒂诺的史蒂文斯峡谷路上的最后一幢房子。我们开车经过了史蒂文斯克里克的水坝,这条路逐渐变窄,最后只剩下两道弯曲的车道,我们沿路一直驶向林木葱郁的大山深处。一路上经过许多小屋和一个酒馆,我们终于来到了最后一条支路,再有一百英尺这条路就到了尽头,那之后就是一条羊肠小径了。我们向左行驶来到一片平坦的空地上,这里位于山谷深处,周围环绕着几座很高的山。那里有四幢笼罩在柔和阳光下的小屋。我们缓缓地把车开到最后一栋屋子边,途中看到一个沾满烂泥的猪圈里有一头大肥猪;还看到一群鸡四处漫步,从我们前面四散奔逃的时候还咯咯咯叫个不停;四只怒目而视的山羊迈着蹄子走来走去,在我们下车时直盯着我们看。一派阿巴拉契亚山脉边陲的景象,静谧而古老。
接待我们的人叫阿方索·塔托诺,他脸上挂着淘气的微笑,示意我们进屋。房子里散发着一股霉臭味。我首先注意到一个白色大降落伞从天花板上垂下来,覆盖了深色的木墙,这是用来给他正在制作的影片增加亮度的。我们顿生敬畏之情。住在这里的人是个真正的嬉皮士。阿尔(阿方索的昵称)带我们看了看木屋,木屋空间很小,光线很暗,但打扫得很干净。家具是四五十年代的,其中不乏从大自然中偶然拾到的天然艺术品,他的穿着打扮是六七十年代的风格。房子里很整齐,对房子爱护有加是这个男人在所处环境中逐渐领悟出来的,这里与我们沿途经过的单一乏味的美国郊区大牧场式住宅完全不同。我觉得既觉兴奋又肃然起敬。
阿尔大约二十五岁,看上去十分老成。他在圣何塞州立大学学习电影,正在制作一部关于他那位意大利移民父亲的影片。得知阿尔可以使用大学电影资料馆,史蒂夫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我趁他们聊天的工夫四下转了转,琢磨着住在那,和史蒂夫躺在同一张床上会是怎样一番情景。阿尔肯定看我们很顺眼,所以他提出他睡在客厅的折叠沙发里,把卧室租给我们一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