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只是说着“放心”,脸色有些不太自然。他转过脸去,自顾打量着屋里的摆设。筐老板随即起身,把钱收回到麻袋墙里。
就在这时,外头马路上,一辆喷着“工商行政管理”字儿的捷达车“嚓”的一声停到了路边。车门打开,四名工商人员冲下车来,一下出现在房间里,南方人顿时目瞪口呆!
说到这里,不难搞明白,这是个违法窝点,被工商部门端了!
马上,检查开始,卧室里翻了个遍,麻袋也拖出来。记着流水账的破本子,还有麻袋里抽出来的塑料桶,都摆到了茶几上。
“来这儿多长时间啦?”
为首的一名工商人员坐到了中间椅子上,一边看着缴获的塑料桶,一边盘问,神色严厉。这人个子不高,看脸面也就四十出头。不过头发斑白,两条乌黑的宽眉毛就像两把刷子一样粘在了前额上。面部肌肉缺乏弹性,就像《变形金刚》里机器人的脸。面颊两侧至下巴这块儿,胡子因为刮得光,皮肤呈铁青色,这加剧了表情的严肃性,叫人难以接近。再看眼睛,他一双眸子透着一股逼视的光芒,能把人看穿、看透,能洞察人心,又带着一股权势人物的傲气。而别人看他,眼睛似乎有几层瞳孔,叫人看不透、捉摸不定。他上身穿了一件浅蓝色短袖,下身是深蓝色裤子,一身制服干净利落。这人是谁?他就是桑田工商所的所长严先锋。
“有三个月了吧。”筐老板慌忙答道。
严先锋朝筐老板身上瞅了瞅,没有接触对方讪笑的目光,不屑一顾。筐老板反而更加惶恐了。
“拿执照!”
“没、还没办!”
“怎么不办?”
“正准备办呀!前几天工商所的,也是你们人,姓什么、好像是姓张的师傅,通知我噢,叫我去办啦!后来因为租房合同没签好,他说叫我一个月办好就行噢!”
“拿合同我看!”
“书面合同没有噢,当初没有签的,口头约定呀,三个月一交房租啦!”
“这桶干吗的?”
筐老板吓得一哆嗦,脸唰地白了,说道:“就是、就是……装白酒呀!”
“白酒?”严先锋脸色一沉,“地沟油吧!?”
筐老板身子一晃,差点儿摔倒,出汗了!
“所长,就是装白酒呀!你知道的,附近小酒厂嘛,很多的啦!”
“刚才是谁给我打电话?”
“噢,是小欣,房东哥哥。他说跟你们很熟哦!”
“他干什么的?”
“我也不清楚噢,社会上混啦!”
“你告诉他,我不听威胁!他黑社会怎么啦?!我姓严的不吃这套!我告诉你:你这是无照!经销地沟油的桶,规模还这么大!”严先锋猛地一拍桌子,“这次必须重罚!”
“严所别生气呀!别生气!”
筐老板吓傻了,急忙赔礼道歉。严先锋绷着脸,一脸铁青。筐老板又偷偷瞅了严先锋一眼,忙不迭地掏出三星手机,跑外头打起电话来。
这时刚才那名年轻人走近严先锋,手里拿着一个黑腰包,用低低的声音说道:“严所,他这里桶倒是挺多。全搁这儿啦!刚才问他,他说没库……”
“不可能没库吧?”
“哦,想找出仓库要继续追踪。不过我看够呛!这家伙,估计干好几年了,看来老挪地方,打游击。他刚才说,一般是下订单,直接发客户。不过,他包里有两万块钱。”
“两万块钱?!”严先锋眼睛一亮,笑了起来,说,“好,向华!这样吧,你先给拍照。一会儿那个房东的哥哥就来了,咱有点儿准备。黑社会,防着点儿。这小子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又是认识这个,又是认识那个。不好对付……”
“谁来了?!”
正说着,只听门外一声断喝,一个瘦高个男人挺身走进来,颇有些来势汹汹。后面紧跟着筐老板。进来这人五十不到,皮肤黝黑,左腕上刺了个“忍”字,右腕上系了串儿橙色佛珠,黑短裤是“阿迪”,白短袖是“耐克”。再看脸,鼻梁高耸,脸形棱角分明,看来年轻时也属于帅哥级。不过这人似乎要把张扬进行到底,戴一副精致的金边墨镜,故意遮住了半个脸,进了门也不想摘下来,不让人瞧见似的。再往下看,他脖子上拴了一条粗大的金链子,面色潮红,上头血管紧绷,估计是中午喝了酒。
这副行头,还真有点儿黑社会味道。